孙佳月被杀之前,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不得不说,凶手太狡猾了,知道四处都有保安巡逻,索性就不按套路出牌,趁着心理辅导的时间把秦桑约到了大家都以为很安全的地方 — 学生住的别墅…
秦桑?
一上午事情太多,我都把她给忘了。不对,凶手要杀的是秦桑,她侥幸躲过一劫,可这并不代表危险解除了!想到这里,我差点就疯了,又冲回房间,抓住了沐云城。
“老沐!我们得去找秦桑!”
“找秦桑?”— 也不知道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迟钝,竟然只是怔怔地看着我,一动不动。
“赶快,她有危险!”— 我拽着他就往门口走。—“昨天连刘老师都说了,凶手要杀的是秦桑,如果我们不去保护她…”
“你放心,秦桑很安全。”— 没想到居然被杨老师听见了,她走出乐乐的房间,拦在楼梯上。—“她被安排了一个单独的住处,没有学生知道在哪里,24小时都有老师和安保工作人员保护。在找到凶手之前,学校是不会放松警惕的。你们不用去保护她,陈哲同学,你也不必担心。”
呃…好吧,看来是我太蠢了。确实,学校怎么可能不采取措施。我抱歉地看了老沐一眼,要总是这么被我折腾,恐怕他过几天就得搬走。
也不知道秦桑被转移到哪儿去了,这样看来,可能好久都见不到她了。不过见不到她,也总比她的生命受到威胁好。我走下楼梯,目光不由自主地又停留在了门口的角落。刘老师说,警方会有人暗中潜进学校,化作普通的工作人员调查案件。这件事只告诉了我们班的人,为的是让我们有心理准备,这几天,可能还会有人来我们这里勘查。因此墙角的血迹并没有做任何掩饰,我们出入别墅也是通过教室的落地窗。不过就算他们允许,我们也没人想走正门。
“发什么呆呢?”— 我冷不防被人弹了一下,吓了一大跳。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小悯。
“你吓死我了!”— 我还没习惯现在大家进出都是通过教室,完全没注意到她回来。—“还能发什么呆?”— 我叹了口气,眼睛望着昨天孙佳月倒下的地方。
我一闭眼,仿佛还能看到她坐在那儿,所以宁愿盯着那个角落,让自己确信她已经不在那里了。
“好啦。”— 小悯拽了拽我,不让我再往那儿看。—“跟你没关系。小哲,你记住,这件事没有任何人的错,只有凶手的。”
“你… 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怔了怔,说实话,我昨晚做梦都梦见孙佳月来找我做交易,只是梦里的她,已经是死后那副惊恐扭曲的模样。
“我怎么不知道,我也在想。”— 她坐在楼梯的台阶上叹道。—“如果不是因为我,如果不是…可是想来想去,这件事不怪我们。杀死她的不是这些,是那个泯灭了人性的凶手。”
听小悯这么说,我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她见我点头,于是笑着站了起来,准备回自己房间。
“哎对了…还有个事。”—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她叫住了。
“怎么了?”— 她本来抬手准备开门,我一说话,又停住了。
我瞥了一眼楼上,干脆把她拉到了教室:
“老沐是真的不好了。”
她挑了挑眉毛,见我停了下来,不由得急了:
“你倒是说呀!”
“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我努了努嘴,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能说服小悯去看看老沐,一切就还有挽回的希望。—“他今天说,他根本没有破案的能力,整个人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
“这就放弃了?”— 小悯一脸鄙夷,竟然丝毫没有心软的意思。
“不是,你听我说,他是真的知道错了。”— 我慌忙解释道。—“他就是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罪不可恕,所以完全没心情推理了,就自暴自弃了。”
夸张是夸张了点,但是不往严重了说,怎么能打动得了小悯?
“恐怕他一直都在盘我是凶手,一发现错了,就完全不知道接下来怎么查了。”— 不愧是小悯,我说了这么多,她居然…笑了!—“他愿意自暴自弃,我可没空劝他。案子他不查我查,你告诉他,光明终将驱散黑暗。”
说罢她就走出了教室,留下我一个人杵在原地。这,不是狼人杀里预言家胜利时的台词吗?
看来小悯是下了决心要把老沐比下去了,甚至不肯对我透露一星半点。我垂头丧气地走出教室,却正好碰见她从房间里出来,拎了一个运动包,看样子又要出门。
“你又要去哪儿?”— 我不禁愣了愣,昨天刚发生凶杀案,今天大家都没什么心情,她怎么这么忙?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
“我去游泳。”
“现在?!”— 我看了看时间,现在才连十一点都不到!
“就是现在才没有人啊。”— 小悯又像看白痴一样看了我一眼。—“下午小学生就来上游泳课了,人多了根本游不开。”
她说的倒也对,上午所有班级都在上课,现在游泳池应该确实没有人。
“哎,小悯!”— 眼看着她就要走了,我又忍不住叫道。—“要不然你还是别乱跑了,毕竟…你就真的不害怕?”
“怕什么,有个保安大叔到处跟着我。”— 她一脸无奈地用眼神指了指窗外。—“再说,你又不是不了解我。”
“好吧…那你还是小心。”— 我也只能这么说了。
“放心吧,”— 她一脚迈出了落地窗外,回过头嫣然一笑。—“不会有事的。”
我闷闷不乐地回到我和老沐的房间,只能说,第二波进攻又以失败告终了。星座运势不行,苦肉计也不行,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她原谅啊?
再看沐云城,他倒好,又开始看书了,仿佛小悯和凶杀案都不存在一般。我绕到他身后,企图看看他读的是什么,却发现完全看不懂。老沐见状,把封面转过来给我看了看。柏拉图,好家伙,又是古希腊文学。
“我说…”— 我终于按耐不住,抱怨了起来。—“你就真的不着急?”
有那么几秒钟,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文字,那么专注,我以为他根本没听见我说话。
“我着急。”— 他淡淡说道,声音很轻,但我却注意到他的手指捏着书页,捏到关节发白。—“那又有什么用?”
“我不是说案子!”— 这个人,虽然他智商是高,但在有些问题上真的是榆木脑袋。—“我是说小悯!”
“小悯?”— 他微微侧过头,终于有放下那本书的意思了。
“当然!你可真行,昨天说了那么多,她跟你赌气,还得我来哄。”— 必须让他自己开窍了,估计只有他亲口道歉,小悯才会接受。—“你就不能说声对不起?”
“我…”— 看他那个不知所措的样子,他可能还真的不会。什么都得我来教,也罢,谁让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呢。
“你也不想想,要是你被冤枉了什么滋味,而且还是被你的朋友冤枉!小悯嘴上说不生气,你就当她真不生气了?你听我的,下次见到她好好说一说,跟她道个歉,就没事了。”— 其实我也不确定这样是不是就没事了,但是总归先说服老沐,让他试一试再说。
我看他对着打开的书本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把书放下,轻轻道:
“你说得对。”— 说罢,便一个箭步冲出了房间。
“哎,她不在家!”— 我赶紧追了上来。—“她去游泳了,你等她回来再说吧!”
“你说什么?!”— 老沐突然一个急刹车,转过身来,属实把我吓了一跳。
“我说,她去游泳了,怎么了?”— 我还没回过味来,他的脸却在一瞬间刷地一下白了,下一秒,头也不回地冲下了楼梯。
“哎,你干吗?”— 我跟着连滚带爬地下了楼梯,结果老沐想也不想就从正门冲了出去。我赶紧绕到教室,从落地窗出来,正好能截住他。—“不是,老沐,你至于吗?有保安一直跟着她!”
“保安能跟她进更衣室吗?”— 他大吼了一声,我险些摔倒,小悯临走前我们说的话又开始在耳边回荡。
这个时间,游泳池根本没有人。不,应该是说,不会有正常的人。
只有小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