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灯光灭下来的那刻,费闻昭快速在脑海里搜索活动策划告诉他的快速撤离通道——他身后的帘子。
关灯和关直播都是为了避免媒体拍摄到现场的照片和视频,音频的流出对于公关会简单一点。
他早知虎视眈眈的人很多,但还是希望这条应急预案用不到。
黑暗中,他的视力还没有恢复,满脑子都是:棠鸢还在看吗?
他看不到身边有什么经过,只身朝后退,刚迈步,感觉到有人跑过来拽起他的胳膊,带起一阵风。
台下的躁动还没稳住,他已经从通道被拉到了后台。
祁瑶伸手捏着他胳膊喘气,皱着眉喊:“傻啊你!都不知道跑。”
“这些媒体怎么请过来的?到底谁负责的?”祁瑶叉着腰生气。
“没受伤吧?”她眼神复杂里明灭着担心,毫不掩饰。
“没事。”
费闻昭神情冷静,仿佛刚刚是散步过来的。
手腕内侧隐隐作痛,他拉了拉袖口,手臂朝下垂在腿边,避开祁瑶的观察。
“你都有汗了,擦擦吧。”祁瑶在后台递给她一杯水,又拿来湿巾纸。
看费闻昭面色比往常苍白几分,她的心揪在一起,真不懂,受这份罪。像她弟弟一样不好吗,按部就班的恪守家业,祁牧的悠哉她每天看在眼里。
佩服的同时,祁瑶真觉得他不值。
明明可以选择闲云野鹤的贵公子生活,偏要闯出一片天地。
ok,她可以理解他的野心勃勃,只是要开辟新事业,也不能急于求成啊。
刚上任就要蚍蜉撼大树,想把颂风的烂根拔起,他费闻昭也才27岁好吗?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人惧怕的阎罗?
今天的“暴动”明摆着是有人专门放进来的,颂风的安保系统算是比较好的,新品发布会能出这样的幺蛾子,不是刻意为之鬼才信。
“费闻昭,别太冒进了。”她想拍费闻昭的肩膀,又收回了手。
突然想到了棠鸢。
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她。是吗?
祁瑶的短发长了些,刘海快要遮住眼睛,那缕挑染也渐渐掉色。就像她黯淡下来的眼睛。
“好好查查吧!今天的事。”她声音不大,提醒着费闻昭,“马上就会有一连串的问题要处理,你……加油。”
“我知道。”
“帮我盯一下秀场,辛苦了。”
发布会现场的灯重新亮起,刚刚的慌乱已经很快被压制,刚才的来人也不见踪影,媒体纷纷回看自己刚才有没有漏拍着爆炸性的一幕,生怕错过了今天能蹭上的热点。
有眼疾手快地已经在媒体平台开始溅起水花:「惊!颂风发布会总裁被刺杀,生死未卜!」
主办方为了平息刚刚的事件,特意送上甜点和茶水,主持人也进行控场——“刚刚闹剧,费总无碍,惊扰各位了。”
走秀开始后,大家又重新回到状态,开始点评“知棠”的新品,也有一些订货商在筹划订货量。
俨然一派平和、热闹顺利地进行着。
费闻昭回到办公室,斜倚在办公桌上,将衬衫的袖子挽起,露出劲瘦有力的臂腕。
那人手里的刀估计没有开刃,或许是情急下用了刀背,总之,他的右手腕上方被划了一道血口,露出皮肉。
四下没有找到布条,他用纸巾擦拭下了边缘流出的血迹。殷红的血和青色筋脉交错,像自由作画。
找了把剪刀,办公室有遗留的备用白衬衫,他剪下,用嘴抿着布条,把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
日光昏黄,从落地窗透进来成浅浅的金色,费闻昭望着远处,拨通公关部电话,“刚刚的视频音频,哪怕是录屏都不准流出去。”
“视频我们已经截断了。费总,只是音频……已经流出去。”
“尽力降低负面影响,压一压热度。”
“费总,走秀开始了,还要继续开直播吗?”
“开。有问题立刻汇报。”
幸好,他提前关了直播,或许能最大化降低直播负面。
挂了电话,他扶额,只觉额头滚烫,浑身也燥热无力,却又像爆炸一般能够一点就着。
脑海里有某处地方,一阵一阵撕裂,传来阵痛。
办公室车水马龙像停驻站,一个个员工小跑着进来,战战兢兢去执行。
他感到疲乏,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按摩眼角。突然的浑身发冷让他难耐,额间的汗有些洇湿发梢,上升的体温让他的脸带着眼睛都通红起来。
但他还不能离开。
一直撑到走秀结束,费闻昭虚浮着双腿回到家。
打开门,依旧是黑暗。
“棠鸢?”
他在黑暗中叫她的名字。
打开手机才看到棠鸢不回家的消息,屏幕的光照不亮他眼里的晦暗,他深深地闭眼舒了一口气。
看来她还不知道发布会的事。
费闻昭咳嗽着点了根烟,受伤的右手一用力就传来阵痛,他一口没抽,在手心按灭。
眼前有些发晕,他勉强给自己热了杯水,塞了颗退烧药。
躺回没有开灯的卧室。
网络上,颂风发布会事故发酵得很快。
有人心疼颂风,有人骂费闻昭,还有人觉得这是颂风的营销博眼球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