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回到宫内,就听到门口传来由远及近的嘈杂的脚步声。
“圣旨到,春水阁主位薛苏接旨。”在院中站定的老太监刻意拉了长音,嗓音尖细又有些颤抖。
薛苏行好礼,就听那边继续念到:“婕妤薛氏,胸无点墨,一无所长。今日起,着褫夺封号,打入冷宫,非召不得外出。钦此!”
被贬的身无长处的薛苏心中暗骂狗皇帝,嘴上却不得不恭敬接旨:“臣妾接旨。多谢皇上圣恩。”
她上前将明黄的圣旨接过,顺手把手上的金镯子褪下一个悄悄塞到传令的老太监手中:“公公可否帮本宫一个小忙?”
那老太监手上微微掂了掂,感受到镯子的分量后很满意地微微笑起来:“娘娘说笑了,杂家给娘娘办事是应该的。”
“本宫虽入宫不足半年,却得以沐浴皇家圣恩,深感此为如天之福。此番却是不能再侍奉皇上左右,本宫心下不舍,还请公公复命时帮本宫给皇上带个话。”
那老太监面上挤出些动容的神色,捏着嗓子开口:“娘娘请讲,老奴一定带到。”
“皇帝,You mother fucker,bitch。Go to hell!”
。
目送着嘴上嘀嘀咕咕重复的老太监离去,薛苏牵起身后还跪着的小蓝往寝殿内走。寝殿外的小太监们还在等着将两人带去冷宫,她们只能分头收拾行李。
“娘娘,您刚才让姜公公带的话是什么意思呀?小蓝怎么听不懂。”她一边收拾着薛苏的贴身衣物,一边开口。
“那是我的家乡话,意思是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1]。”
薛苏头也不抬地胡诌,心中为自己的“壮举”满意非常。
狗皇帝又听不懂英语,此时不骂更待何时。
可是半晌,薛苏都没有听到小蓝的回应。
她抬头望过去,却见小蓝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小姐,小蓝和您从小一起长大。咱们家乡没这种话。”
被戳穿的薛苏:……
这她哪知道啊!
小蓝没有继续为难她,只当是自家小姐受到打击开始说起胡话来。她帮薛苏整理好几件里衣,又安排道:“小姐您打包一下咱们两人的物品,我去准备大件。”
根据宫规,打入冷宫的后妃只能带一名贴身婢女一起前往,且每人只许携带一个包袱。把金银首饰搜刮一空的薛苏走出寝殿,发现小蓝拖着一个几乎有半人高的巨型包裹艰难地朝自己走来。
薛苏连忙过去同她一起使力:“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燕,啊不是,蓝子。”
小蓝抽出一只手来抹了抹额上的汗珠,有些喘地朝薛苏眯着眼笑:“小姐,小蓝从小就跟着您,您有难,小蓝怎么会袖手旁观。”
薛苏感动极了,定定地看了小蓝一眼,然后更卖力地拖动着地上的包袱,完全忽略了这个包袱异常的重量和有棱有角的外观。
小蓝跟了上去,看了眼薛苏身上个头不大的包袱,有些迟疑着开口:“娘娘,您只带了这些东西,咱们够用吗?”
薛苏正全力对付那个包裹,所以只简单回答了句:“我办事,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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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冷宫门口,跟随前来的小太监过去开门。
薛苏看着面前和春水阁别无二致的朱红外墙,有些安慰地开口:“我还以为冷宫有多破呢,原来也差……”
随着她话说出口,冷宫的大门慢慢打开,一股尘土味儿就这样直愣愣地冲进一干人的鼻子里,把薛苏还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生生憋了回去。
薛苏抬眼望进去,只见这院子里只有孤零零的一间屋子,屋顶瓦片残破,恐怕雨天屋内是要下小雨的。屋门没关,眼见屋里也是破落萧条,年久失修的样子。
再看向院子里,地上几乎脏得没法下脚,也没什么陈设,只有两个装着几根已经干枯的残荷枝干的仿古铸铜荷花缸,缸内的水已经干了,边缘是厚厚的灰尘。
薛苏看了两腿发软,下意识想拉着小蓝往回跑,却被眼疾手快的小太监拦下推进门里。
小蓝几乎是被吓傻了,仿佛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只能任人摆布。
“娘娘安生些吧,咱们也都是奉宫内的规矩行事。往后娘娘若是得了道,可莫要为难咱们啊。”
为首的小太监盯着薛苏手上剩余的那只金镯子看,又把视线扫回薛苏的脸上。
见薛苏双目无神无动于衷,没有把镯子给他的意思,他撇撇嘴不屑地笑了:“娘娘往后就知道了,这身外之物再贵重,不如娘娘的凤体矜贵啊。”
说着指挥着人将冷宫大门关上,落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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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苏站在冷宫院内,听着门外铁锁重新挂上的声音,慢慢回过神来。她扶起瘫软在巨大包袱上的小蓝,强撑着扯开嘴角:“只是脏了些,不碍事。你收拾了这么多行李出来,在这里咱们也能生活的。”
小蓝听了这话,莫名地身体震了一下,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然后动作极慢地抬头,小脸慢慢皱成一个包子样,眼中也泛上许多不知所措。
薛苏看了她的神情,惊觉有异,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小蓝已经带着哭腔朝她跪下:“小姐,完了啊!”
见薛苏不明所以,小蓝慢慢打开她刚才倚靠着的包裹,露出堆得半人高的各色教材和习题集。
……
不顾小蓝的阻拦,薛苏直直地冲向院子里的荷花缸,把半个身子扔进缸里。“梆”的一声,薛苏眼冒金星,几乎看到自己太奶向自己招手了。
天要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