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伏咺在半月前写了两封信到家里,信中直言大胥守不住了,并要求元钰带着元家和伏家的人南撤。
元钰收到信后,在暖阁中待了两个时辰,直到伏梨来唤他用膳时,便也看到了来自兄长的两封信。
其中一封未拆的,是“吾妹亲启”。
但是伏梨没有拆,她只看了第一封,便放下了信,她蹲下身,面对着元钰,正色道:“让小町带着家里其他人南撤,我跟你守在皇城。”
闻言,元钰抬头,伏梨看到他猩红的眼眶。
接着他紧紧扣住她的手,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般:“你跟孩子一起走。”
伏梨痛心喊道:“元钰!”
她从看到那封信开始,她就知道,元钰不会走的,那既然如此,她更没有走的理由,她的夫君,兄长都在这,她要如何走?
元钰从桌上拿起那第二封信递给伏梨,声音暗哑道:“先看看这封写的什么。”
伏梨挣扎着,缓慢地打开第二封信,却没了一丝声音。
片刻后,她将信纸反盖在案上,揽住元钰的脖子,在他怀中无声痛哭。
元钰一只手拥住他,一只手颤抖着从案上拿起信来看,信中最后一句写道:伏家的人对得起大胥了,不要再多一个死在战场上。
两日后,伏梨遣散了两家很多奴仆,带着其余人南撤。
出城的时候,元钰来送他们,伏梨靠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在江南等你。”
你一定得来见我,她没说完的后半句话,元钰在她耳边柔声说:“我一定会来找你。”
风沙迷了眼,在越来越远距离中,渐渐连影子都模糊了。
北夙人攻破皇城后,绞了武器,没杀人,其中有人认得伏咺和元钰的,想让他们叛投,但是他们坚决不愿。
也许是出于对手间的惺惺相惜,关了他们半个月便放了他们。
半年后,江南芸郡。
“爹爹,爹爹,放风筝!”元启蛰折腾着自己的两只小短腿想要爬上元钰在的梯子。
伏梨见状,马上伸手将他抱住:“莫要动梯子,爹爹会摔跤的。”
伏咺手里端着一份玉带羹小心地放在桌上,他拍了拍手,抬头一看,便朝着伏梨喊道:“伏梨,这破葡萄架子到底有什么好!”
伏梨不理他,回头看那个在梯子上给她装葡萄架的男人时,便刚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遂莞尔一笑。
我这一生波澜岁月,看遍山河壮阔,走过家国破碎,幸余你,足可填补我失去的大多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