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行人虽不多,却因个顶个的气度不凡,刚进入了镇里就吸引了当地居民的注意。
陈玉楼无心闲事,摇着纸扇,就径直进了镇中最好的酒馆,花蚂拐则贴心地为众人安排食宿。
金韫娴出生北平,童年养于深宫,少年幼又留学海外,大都市的喧嚣繁华是见多了,但这民风淳朴的边陲古镇却是头一回见,一路上走走停停,拉着约翰看这看那。
“哎?总把头您还别说,这小格格就跟我们当地那群土财主不一样嘿!人长得漂亮不说,心底也好,就是对穷人她也没有丝毫嫌弃。我刚看到她还救济了城东的病痨院,给钱给药,出手可大方了!”
听属下汇报完,八仙桌前的陈玉楼面色虽不变,心理却暗暗吃惊,他们这一行刚来新岭镇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那两人就已经闹出这么大动静了?
眼见二人一前一后地跨进门,陈玉楼不禁对她此次湘西之行的真正用意越发好奇。
“小格格还未用饭吧,快上座!小二,快再上俩好菜!”花蚂拐是穷苦百姓出生,眼见身为贵族阶层的金韫娴不仅没有作威作福,反倒对他们这群穷苦百姓心生悲悯,对她的好感顿时呈指数被增涨,此下越发殷勤。
人不多,众人便围坐在了一张桌子前。少年得意,又统领十万弟兄的卸岭总把头陈玉楼走哪儿不是众心捧月,如今看着手下门人将关注的目光转到那黄毛丫头身上,心里很不是滋味。
“看样子,新岭一行金姑娘收获颇丰?”
这话听着酸。
金韫娴嗯了一声,云淡风轻。
回去的路上,陈玉楼特意放慢脚步走在队伍最后。机敏的花蚂拐嘿嘿一笑,往他那边靠过去,“这小格格还挺讨人喜欢的是不是?”
陈玉楼此时耳朵不灵了,像没听见似地闭了闭眼。但越是让自己不要多想,“掐酸”“小心眼”这两个词在他脑子里反复盘旋。
——
越靠近湘西,天气就越多变。
接下来的两天,江上更是刮起了大风。
翻涌的浪花一浪接着一浪,大有将这艘老旧的货船掀翻之势。
陈玉楼是练家子,这样的风浪自然不能奈他何。可手下那些人就不一样了,都是湘西山林里出来旱鸭子,稍猛一些的风浪就能将他们颠得七晕八素,陈玉楼心疼手下弟兄,却也无可奈何。
金韫娴与约翰在不列颠时就常年驾船远游,此下并无太大反应,见一船人吐得土晕的晕,两人便从包里拿了药粉兑水给众人服下。
深夜,当众人沉沉睡去,女孩独自挑着灯笼来到甲板上舒展筋骨。
忽闻身后传来脚步声,金韫娴头也不回,“深夜不睡觉,阁下这是想做猫吗?”
陈玉楼脚步一滞,但一想对方近日于卸岭助益颇多,便又软和了语气说道,“今日有劳小格格了”
她站起身来,绕过成堆的货物走到他身边。
见那一双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陈玉楼少有地抽动了一下嘴角,忽然心有戚戚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