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秋 中国天津
话说胡八一、王胖子他们从南海归虚回来之后,为了保住多铃的性命,便和雪莉杨赶到天津去寻找曾盗过湘西瓶山元墓的陈老爷子。
陈瞎子不比常人,形貌特征,言谈举止都不寻常,按照乔二爷提供的消息,稍加打听,果然没废多大力气,就在沈阳道古玩旧货市场,找到了刚把古画倒卖出去的陈瞎子。
陈瞎子见他们竟然找到天津,也是吃了一惊,却对他们说道:“那日陶然亭匆匆一别,老夫被一众如狼似虎的居委会婆娘赶得急了,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才得脱身,料定今后在陶然亭难以立足了,一露面必被擒住,如今年老气衰,一旦让人扭送到衙门里过了热堂不是儿戏,于是装成老干部,混上火丰到了天津,这九河下稍也真是处宝地,乐得在此逍遥,不打算再回法度森严的京畿重地了,待到明年春暖花开,还想南下苏杭上诲,想那江南也是养人的地方,顺便发上它几路歪财,本想找人给你等通个消息,但掐指一算,料定胡杨二个摸金校尉会来相会,果然不出所料,这不柳暗花明又相逢了。”
胡八一见陈瞎子又是故弄玄虚的老毛病不改,俗话说“人长六尺,天难藏”,别说跑到天津来了,就算跑到天上去,我也得想办法把他抠出来,眼下只好任他夸口,因为有许多紧要的事情向他打听,就先找了个地方吃晚饭,在餐厅里,雪莉杨先将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对瞎子简要说了一遍。
陈瞎子听罢嘿嘿一笑:“要与尔等论起辈分来,老夫和杨小姐那做搬山道人的外公才是同辈,说起来如此有缘,竟是遇着故人之后了,看来也是该着摸金校尉中兴,连搬山道人的后代都挂上摸金符了,那搬山掘子甲却已绝迹失传,老夫跟搬山道人的头领鹧鸪哨是老交情,只因他使得好口技,能学世间万种声音,才得此绰号,此人浑身是胆,又有通天的搬山手段,想不到后来也流落海外,客死在亚美利加了,真个是……人世休夸手段高,霸王也有绝路时,想起来不禁令人叹息感怀,那些搬山道人其实根本不是道士,既不修真,又不求仙,只是到处挖掘墓寻珠取丹,为了少生事端,才常做道人装束,除了盗墓之外,也常做些月黑杀人、风高放火的勾当。”
胡八一急着想打听当年卸岭力士在湘西盗墓的事迹,就以乔二爷之事为引,问他可否知道元代古冢的秘闻,陈瞎子正要有心夸耀自家手段,被胡八一问起,恰好是揉到了痒处,面露得意之色,扬眉说道:“乔二那厮所盗的元墓,只是处普通贵族的坟冢,实在是不值一提,什么有水没有鱼,那都是因为他们不知元代古墓的玄机……我等照这般没头没脑的说下去,也不得要领,今日恰是得闲,人生聚散无常,将来南下,一去千里,再不来了,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跟你们说这些陈年旧事,不如就让老夫从头道来,好让你们明了其中情由,将来流传开来,也教世人知道,天下除了你望字诀的摸金秘术之外,还有吾辈搬山卸岭的惊天动地之举。”
当下陈瞎子便把民国早期,搬山卸岭两的门派,同入瓶山所遇所遇诡谲怪异之事娓娓道来,讲出来一段惊天动地、波澜壮阔的传奇故事。
众人听了陈瞎子叙述当年盗墓的往事,只觉得恍如梦幻,似乎觉得这上两代人之间渊源极深。
胡八一说,这倒斗这行当从民国那时候就已经萎缩了,这手艺传到咱们这,还剩下几个人?这就叫“猫有猫道,狗有狗道,笨鸽子望边儿飞”,倒斗的手艺人平日里接触的圈子,自然离不开“风水、盗墓、古董”这些同业人士,自然是要扎堆儿的。不过听陈老爷子所讲的这段事迹,真令我们大开眼界,今天才算明白搬山、卸岭是如何倒斗的,和摸金校尉的手段更是截然不同。都说摸金为王,但是看搬山卸岭的倒斗手段五花八门,令人耳目新奇,绝不输给摸金校尉。
雪莉杨一旁听了,却始终沉默不语,只是她脸上层次不断变化。半晌忍不住开口道,“陈老爷子,您这故事里是不是少讲了一个人?”
平素说话着三不着两,满嘴跑火车的陈瞎子霎时如遭雷击,手中的筷子一下子跌到在桌上,“你……你说……少了谁?”
雪莉杨盯着陈瞎子看了一会儿,“别人或许可能不会记得那么清楚,但您,却绝对不可能忘。”
陈瞎子没有回答,只是那枯瘦的身子,仿佛都在微微颤抖。“她……还好吗?”
“因为战事生产受到惊吓,她的身体一直都不好。抗日战爆发后,金家人为保她和孩子的安危,在1939年将她俩送去了美国。”
“什么?她有了孩子?”陈瞎子忽得一下站起来,身子不断地打着颤。
“是的。”雪莉杨说,“是个男孩,姓陈。”
胡八一不知道他俩在打什么机锋,但见陈瞎子的一把老骨头如此激动,怕他出什么事,赶紧起身扶他坐下。
雪莉杨却不为所动,声音冰冷地继续说着,“虽然他去了美国,但她从未放弃过找那个人。这五十年里,她发动自己在国内的全部人脉关系,走了无数门路……大家都说那个人已经死在云南,她却总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