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7
上次和孟昙聊过之后,我又重新回归了乐队第六成员,最近天天往车库跑,宁甜甜和乐队的配合已经默契了许多,和李晋自然也更亲近,想起肖宏声之前说的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当时不服,用科学的角度给肖宏声科普月亮和楼阁只是视觉上的亲近,肖宏声则反驳说那我甚至都不在太阳系,他这点物理知识怎么就不能用在正道上,都用来埋汰我了。
到了中午饭点,我放下手里的参考书打算出去买午餐,想和大家商量,大家却都忙着排练,只有孟昙朝我点了点头,李晋在键盘后正忙着和宁甜甜说什么,我鼓了鼓嘴出了车库。
七月的太阳好大好烈,我忘了带伞,一路捂着脸进了一家便利店,进店时员工看向我的表情满是好奇,待我放下手后才小声抱怨无缘无故遮什么脸,搞得我有点懵。怎么,我自己的脸我还都不能捂一下?
买了几个包子,走到盒饭区打算再拿几个盒饭,迎面擦肩而过一个戴墨镜的中年男人,大热天穿着长衣长裤,打扮的跟黑涩会似的。
不对,好像有点眼熟,又转过去看了一眼,这不是何无影嘛!
我兴奋地凑到他面前打招呼,何无影大概以为是粉丝,礼貌回应了一下转身走开。我本想和他解释我不是粉丝,转念一想我甚至连粉丝都不如,该怎么说呢?转了转眼珠,我哼起那首《躲暗箭的猫猫》,何无影对旋律的熟悉度果然高过人脸,听到后转身看向我,笑着道:“迷路的花猫。”
平时人就不算多的城南在烈日炎炎的午间更是人烟稀少,以至于何无影可以毫无顾虑的和我并排走在街头而不用担心被围观。
何无影问我:“最近又追星了吗?”
我赶紧摆了摆手说道:“我最近好好学习呢。”
何无影显然不信,但也只是和蔼笑笑,谢老师快来看看,为什么同样是老师,人家就能混进黑涩会当教父。
何无影说我记性不错竟然还记得那天的旋律,我赶紧奉承道因为太好听了所以一下子就记住了,想起那天的事,我又弱弱补充道:“更何况您是真弹。”
何无影愣了一下:“难道我还假弹不成?”
“那您假弹过吗?假唱过吗?”我顺势问道,问完发现自己很不礼貌。
何无影倒是不介意,从容回答道:“有啊,还好多次呢。”
“那您不会生气吗?就……气鼓鼓。”
何无影拢了拢头发:“气,有次非常生气,故意乱唱词来对不上口型,当时的经纪人炒了我鱿鱼,告诉我对口型不是主办方的主意,是他的,我更气了,拿起手里的吉他砸向他,经纪人解释那个舞台非常正式容不得半点失误,而当时的我甚至还会破音,这是他选择闭麦的唯一原因,走前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无论如何,别砸吉他’,这件事对我触动非常大。”
何无影转头看向我:“年轻人,不论是现在的你,还是曾经的我,都喜欢横冲直撞,把否定者当成我们剧本里的反派,误解成长只有仰着头,其实更多时候需要低着头,别人的否定原因可能很多,或许是对方的傲慢,或许是场合的考虑,也或许是你还不够好,这些都不重要,低头也不可怕,关键的是低头时你在做什么,低着头不是卑微,而是蓄力。”
我深深地点头,心想到底是教父,我爸怎么就说不出这样的话,和何无影的低头蓄力相比,我的平行自己似乎幼稚了点,那天晚上的宏济桥要是何无影也在就好了。
想到这里我灵光一闪提起手中的口袋问何无影:“那您愿意见几个低着头的年轻人吗?我请您……请您吃肉包。”
今天的车库虽然没有张灯结彩,却仍是柴门有庆蓬荜生辉,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连刘学峰都黑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了,表演前激动的掉了好几次鼓槌。
“挺好的,不输十几岁时的我。”一曲完毕何无影说道。
大家乐的红光满面,赵乐嘴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但是……”果然所有老师在夸奖后都有个但是,教父也不例外,但是,大家甚至更高兴了,全体狗狗脸看向何无影,连李晋这个真狗狗都不突出了。
“你们的技巧在同龄人里称得上突出,但情感还是很空,也可以理解,你们这代孩子被保护的太好,看到的信息越来越多经历的事情却越来越少,练习是提高音乐水平的路径之一,但不是唯一的路径,你们需要更多的接触自然感受生活,风声雨声,鸟语蝉鸣,这些都可以是成为音乐的来源,一瞬间的悸动,霎那间的迷茫,都可以作为音乐的主题,其实我很羡慕你,年轻人的感观是放大很多倍的,这种青春的馈赠可能很多年后你们才能理解,希望你们珍惜这个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