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了提嘴角:“没事,就是要回家了有点开心。”
回家的飞机上我做了个梦,又回到那个2013年的夏天。
高考结束当天晚上李晋打电话约我见面,我假装太累拒绝,其实是觉得两天考试下来自己实在过于憔悴,挂了电话我收拾了一下乱成一团的卧室,收拾完已经十点多钟,走到窗前伸了个懒腰,向外一望看到李晋正在楼下站着。
不是说好了明天再见嘛,干嘛,今天还要来踩点啊,就这么……我脸有些发烫,刚想抬手和他打招呼,李晋却匆匆跑开了。还真是来偷看的啊,我的脸更烫了,想着要不给李晋打个电话,可是说什么呢?搞得倒像是我心急火燎了,最终还是没有打电话,洗过澡后,我用冷水扑了扑脸,摸了摸还是热热的脸颊,钻进了被窝。
第二天我睡了个大懒觉,到快中午才起床,起来后穿上自己最喜欢的裙子走到客厅。我爸我妈正在端刚做好的饭,瞅了我一眼,问道:“干嘛啊你这是?考上状元了?穿得花里胡哨。”
我努了努嘴坐下来吃饭,却心不在焉的一直看手机。
“等着见李晋吧。”我妈斜睨过来,我吐了下舌头夹了几口菜不说话,我妈又问,“他报的哪了?”
我把李晋计划的几个学校念了念,我妈拿着手机搜了搜后说道:“这是围着你转啊?”
“哪有?”我不好意思,“刚好而已。”
“刚好,呵,我看你俩大学没读完就得‘刚好’结婚。”
我不服:“您不是一直盼着我结婚吗?转性啦?舍不得啦?”
“也不是,”我妈转了转筷子,“我就觉得这个小李不是很靠谱的样子,过于孩子气,都怪你,不主动把小孟错过了。”
我爸喝了口水劝我妈:“我看小李也挺好的,在公园时帮忙搬个东西啥的可积极呢。”
“干嘛?找劳动力呢?”
“女婿不就是半个劳动力嘛,忘了我在你家干过的话了?”我爸笑呵呵道。
我爸本意是想说点好听的话,可是我妈并不觉得好听,把筷子一放,怒声道:“后悔了?”
我爸赶紧说软话,我却懒理他们拌嘴,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李晋会不会早到?宏济桥上也没有遮阴处,趁着我妈还是在数落我爸,我悄悄的收拾一下出了门。
到达宏济桥后我揉了揉腿,高跟鞋可能真跟我无缘,就这么一截路都能给我走酸痛,四周环视了一下,李晋还没来,哼,好没诚意,大学需要继续考验。
我本来想回家换双鞋,但实在不想走动,靠着桥柱玩手机,心里盘算等李晋来了就让他和我换鞋,像电影里那样,不换我就……不答应,想到要答应的事我又有些不好意思。
“同学,小心啊!”突然背后传来一声惊呼。
同学?是和我说话吗?我转过身,一个怒发冲冠的男人持刀扑来,这是什么情况?大哥我和你有仇吗?你的脸看起来并不眼熟啊,我再一看远处已经有人倒在血泊里,所以是随机砍人?妈呀,我这是什么命啊,刚熬完高考就遇到这种疯子!
我即刻想跑,可脚下的高跟鞋却限制了我的奔跑,跳河吧,对,跳河,我会游泳,退一万步淹死也总比捅死好,我一只腿越上桥柱,男人却已经追了上来,一刀砍了过来,我脚上瞬时流血,男人拉住了我又想继续砍,有人扑上来拉住了他。
是李晋。
李晋涨红了脸想控制男人,可发疯的男人力气大的可怕,李晋这种练过的也是不敌,被男人甩开,男人转过头又想砍我,李晋就再次扑到男人身上,继续和男人搏斗,几次下来,我也缓过劲踢向男人,男人见左右都不服输,扭头看了我一眼,用力一推把我推下桥。
等我再次醒来已经身处明亮的医院内,我爸正坐在我身边睡觉。
“爸,爸!”我推他,我爸甩了甩头醒来,看到我没事满脸喜悦,我焦急地问他:“李晋呢?李晋没事吧。”
“没事,还来看了你几次,你已经昏迷三天了,吓死我们了。”
听到李晋没事我才舒了口气,又问:“那个疯子呢?”
“罪犯精神有问题,被赶来的警方开枪击中腿后制服了,但还是死了伤了好些个人,连小李都挨了几刀,好在是外伤,包扎后就没啥事了,唉。”
“我要去看他。”我掀开被子想下床,被我爸按了回来。
“乱跑什么,还输着液呢,小李会来看你的。”
我点了点头,又躺回床上,打开手机看到几条相关新闻,老远的视频里看不不清人脸,只看到男人发疯地胡砍,亲身经历的我更能体会直面时的恐惧。
同学们都发来关心的微信,连谢老师都询问我的状况,我一一回复没事了,回完发现没有李晋的微信。
或许也在休息吧我想,却不知道在那以后我就彻底失去了他的消息,出院后我去了李晋家,阿姨神情闪烁地告诉我李晋回老家修养了,之后我给李晋发了无数消息打了无数电话都没有回音,难道老家没网吗?直到快开学我再次去李晋家时发现他家搬了家,到了首都我到了他的学校,他也没来报道。
我彻底失去了李晋的消息。不是十天半个月,不是一年两年,到今天,已经过去了六年。
从开始的耿耿于怀,到现在的平静如水,我好像已经放下了,只希望李晋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健康平安,如果说还留有一点私心的话,就是希望李晋能给我打个电话,发个微信,我的手机号从来没变,一直等着他可能的音讯。
大家的生活轨迹在这些年里一刻不停的向前奔,宁甜甜虽然没成为大明星,但成了个小演员,粉丝不多,还一天到晚怼粉,让经纪公司操碎了心;朱景洋彻底和我们断了联系,听说已经结婚生子,终日为家庭奔波,但过上了期待中的踏实生活;毛小宁和张泽羽大学毕业后就结了婚找了工作,成了勤勤恳恳的上班族,生子又生女,为我国出生率做着微小的贡献;肖宏声毕业回了十四中当了老师,天天和谢老师朝夕相处,很是尴尬,只有在diss我时才默契十足;刘学峰大学毕业后换了好多份工作,最近在二手车行跑起了业务,自诩是车行最靓的仔;倒是赵乐,意外的在音乐行业坚持下来,北漂了很多年跑了无数商演,攒了些钱回来开了个琴行。至于我,大学毕业继续读了硕士,六年过去还是个学生,只是再没遇到像谢老师那么关照我的老师。
李晋的消失像一颗石子投进河流,制造了不小的涟漪,但没有谁为此而有半分停歇,但我知道,一部分的我却因为李晋留在了六年前。
“女士,飞机已经停了一会儿了,您可以准备下机了吗?”
空姐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周围已经没了乘客,我不好意思的招招手,收拾一下下了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