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为何好像很兴奋?”
这,这么明显吗?
江月明拍着自己的脸蛋,猛然抬头,对上少年空荡荡的目光。
的的确确是瞎了啊。
“江姑娘,我只是眼睛看不到了,其它的感官还在。”
少年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错开眼,淡淡道。
“哦,是有点兴奋。”江月明坦言。“我明天第一次给活的人针灸,难免兴奋了些,郎君可不要以为我是在幸灾乐祸。”
少年低头不语。
江月明:“郎君是在担心我的医术吗?”怕把人吓跑了,她赶紧保证,“郎君放心,《针灸神书》我已经倒背如流了,还有那个针灸木人我每天都对着它练习的。”
“我相信姑娘。”少年抬头,温声地安抚她。
陆思诚抬步从屋外走了进来,看向江月明,“相信谁?”
少女炫耀地笑,“自然是郎君相信我的医术。”
“对了,郎君还不认识你呢”
说着将陆思诚介绍给少年,“郎君,这是陆思诚,是我的弟弟,你现在住的屋子就是思诚的。前几日你们住在一起,往后也一道睡,若是有什么事,找他便好。”
她家一共有三间房屋,原本是一人一间的。可现在的多了一个失忆又失明的小郎君,便只能让他与思诚一个房间了,思诚还能顺便照顾他一下。
“陆小郎君,你好。”少年同陆思诚打招呼,只得到了一声“嗯。”
嘱咐完,江月明便离开了他们的房间。江月明离开后,两个人也各自休息了。
夜色浓浓,犬吠低低。
屋内的两个少年躺在一处,却并不亲密,中间隔着一小段距离。
右边的少年单手枕在脑袋下,一条腿弯曲着立了起来,那处被子也瞬间耸立了,这个姿态随意的少年正是陆思诚。
他将手从脑袋下抽出来,腿放平,侧身背对着旁边的少年,没一会儿便闭上了眼睛。
与他这般随意放松相反,左边的少年睁着双眼,迟迟没有睡过去。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先是他昏死在河边,之后是失明,最后又是十方梦的毒。当然这些都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他没有记忆。
这意味着他不记得这些遭遇为何而来,也不清楚自己即将会面对何种遭遇。
他只能先将眼睛治好,可是他会不会连累江姑娘一家人呢?
他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少年侧了个身,静静地思考着。
右手边的少年翻了个身,被子和衣物的轻微摩擦声,在这个寂寂无廖的夜里分外清晰。
想到今天下午陆小郎君那一声敷衍又冷淡的“嗯”,他又翻身回去。
“你好吵啊。”
本应该沉睡的陆思诚突然睁开眼睛,心里仿佛燃着一捧火,烦躁地开口。
少年仰面朝上躺着,被子板板正正地盖在身上,双手交叠放于身前,看起来端端正正又一丝不苟。
一看就是一个家世优越,养尊处优的小郎君。
上辈子陆思诚遇到了太多这样的人,脾气是各有各的古怪,唯一的共同点便是心里脆弱且不管他人死活。
若是不出声阻止,今天晚上他恐怕是不用睡了。
“抱歉,我吵醒你了。”
少年偏过头,尽管看不见,依旧保持着注视着他的姿势,温声同他诉说着歉意。
像一捧清泉水,将他从头淋到尾,刚刚还盛大无比的火焰瞬间只剩下一簇小火苗。
他张了张嘴,然后又听到少年说,“最近发生的事有点多,我还没有适应过来。不过陆小郎君放心吧,我不会再打扰你了。”说完,移开目光,阖上眼睛。
小火苗轻轻一颤,变成了一股黑烟。
这下他连自己刚刚要说些什么都忘了。
懒得去想,懒得去管,陆思诚索性用被子蒙住脑袋,睡觉。
半晌,陆思诚猛地掀开被子。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草,怎么好像是我做错了一样!
他看着一旁安静极了的少年,“阿月和江叔都是好人,你的眼睛一定会治好的。”只不过语气略显生硬。
少年紧闭的双眼睁开,缓慢地眨了眨。
“我相信大家。”少年轻声解释着。
毕竟现在的他除了能带给他们麻烦之外并不能给他们什么。
少年:“我只是担心我会连累到你们。”
“不会。”陆思诚冷静地分析着情况,“甜水村地处偏僻,鲜有外人来,况且前几日下大雨,雨水早就将你的痕迹冲洗的一干二净,甜水河又那么长,谁知道你会被冲到哪里呢?”
他说的很有道理,少年点点头,然后又问,“按理来说,陆小郎君应该比我还要小,怎么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