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明天我就得走了,承蒙你们照顾。我昨晚也跟晓云姐说了,再住完今晚,明天一早我就得回去。”
“不能多留一会吗?”
“赶时间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看情况吧。应该——会的。你还是先去上学吧,我再逛逛。”
我和她在铜像前道了别,她就往学校那边走去。
余下的一日,该怎么打发过去呢?我取出了手机,点开《部落大战》。啊啊,果然断了网,什么都干不了。我就靠着花坛发呆。站累了,再看看依旧纷茫的天,倒不如回去洋艺荟的空调屋待着。
我进了门,和晓云打了个招呼,“渴了自己拿一瓶吧。”她指了指冰柜。
“谢了。”我拿了一瓶西瓜汁。这里虽然荒凉了些,人还是很好客的嘛。我喝了一口,果然是香精味,指望此处产出西瓜简直不可能。
“在清点货物吗——我帮你?不然我也过意不去啊……”
“帮我把箱子摆到走廊上就行,”她看向一地的空纸箱,“不介意的话,再把走廊上已经有的那些,一起拿去处理掉吧。”
“处理?”
“渚江联合后门进,左手边往下走到地下室,放那儿就行。太多就通通压扁了,绑在车后座上。”
“怎么听着那么危险呢……”
“所有商户都是这样的,那里有个回收厂,可能你现在喝的西瓜汁,原料有一部分就是纸皮。”
我差点喷出来,“这么恶心!”
“渚江联合就是这样。每瓶饮料都不合标准,无论是营养还是食品安全,底线一降再降,每次改完好了一会儿,没几年又超标。一直都这样,越来越差,现在什么饮料都像潲水。喝点带汽的可能好点。你看我冰柜空空的,其实进货已经很少很少了。”
我再看看那瓶西瓜汁,突然丧失了所有喝下去的欲望。
“别看了,赶紧搭把手吧。”她递给我一条弹力绳。我将纸皮收拾好,踩扁之后,绑在一起,放在车后座上,就骑车出发。一上车,我就感觉到不同了:比起六百年前的自行车,也许为了适应泥路,轮胎硬得跟钢铁一样。
我将地图挂在了扶手之间,临出发,晓云递给我一个氧气瓶,“体力活,插在车上,面具对嘴,这天气可比不得六百年前,走路无所谓,多动一动都会缺氧。”
走路是一番风景,骑车又是另一番风景。我多久没骑过自行车了呢?记不清了,身旁的景色像走马灯似的掠过。面具放大了呼吸声,让我像个移动风箱似的吵闹。
这回我想要走捷径。穿过了六号大道和清谷巷,在第三个门牌处右转,就到夜明之街——整张地图,我最喜欢这个名字,提起就心生愉悦。夜明之街,可惜一直沉浸于长夜之中。
随后转左,目及一片平地,闷热的天气,已憋得我满头大汗,即便如此,仍然一边控制平衡,一边全力加速。这样骑了四五分钟,终于抵达了大楼。门前立着四个黑衣人,手提重剑,与那晚闯入我房间那人无异。然而看不清脸,雌雄莫辨。
“你们是……剑客?”我见他们空闲得很,便走近前,问其中一人。
那人只是点点头,“第一次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
“对……”
“进门左拐往下走就到了——单车不能进。”
我只好穿上鞋套,抱着那一摞纸皮,欠身进门。玻璃门内是一个仿大理石铺就的大堂。右边是前台,前方两部电梯。左边有不透明的自动门,门后一条通道,通道是一条窄窄的楼梯,我往下走,后方门关了,四周瞬时昏暗起来。我嗅到一股霉味,视线绕过那摞纸皮,只发现楼梯的尽头,一盏昏暗的小灯悬着,散射微弱的红光,隐隐照亮两侧脱落的墙灰。
楼梯每一级都很窄,加之塑料袋鞋套容易打滑,为避免摔倒,我走得小心翼翼。每走一步,那塑料袋就发响,响声在楼道间回荡,半天功夫走到了底,一转头,发现还有一条楼梯。完全是同样的。我心生一计,用弹力绳将纸皮绑成一圈,从楼梯上一脚踢到底,自己再走下去。下去还有一小段楼梯,走完这一小段,见到一个空旷的房间,同样亮着红色的小灯,前方有两扇紧闭的铁门,生了锈。一张泛黄的纸贴在我旁边的墙上,写着“投放处”。
我放下纸皮就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