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无法删去的视频,我被黄旭玩弄于鼓掌。这一切,都怪小弦,那天在吉祥旅馆的事,不该有人知道的。但我对他真的恨不起来,完全。
我讨厌极了。并不是说因为我的过去,我对这些事就能视若无物。我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我的心不是钢制的,也没有抹除记忆的超能力。我不可能像镜子上的雾那样,慢慢淡忘那些过往的印迹。总之,我和常人没有区别,不要觉得我经历了那些,就能像个□□一样,对什么事情都无所谓。
从六楼一跃而下之后,我并没有立刻晕厥过去,而是恍惚中觉得鼻子和嘴唇热热的,眼前泛起了模模糊糊的红。我好像整个人都碎成八瓣,水门汀的地面成了殷红。
我随即失去了意识。但这只是短暂的,就像睡了个午觉,睁开眼时,窗外日迟迟。
我来到了不属于我的地方。昏暗的房间,狭窄的单人床,摇摇欲坠的吊灯,脱落的墙灰,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不,不是病房。我没穿病号服,身上贴着一件紧身的黑色连衣裙,挂满了不锈钢的吊环。稍稍移动,就叮铃铃地发响。床头小桌上,摆着一个白色马克杯,印着不知名的花纹。杯中盛着一点清水——无色无臭的液体,大抵是清水吧,我没有喝。杯子旁边有一盒盒饭,盒饭旁放着一板“渚江牌”润喉糖,已开封,但不同于平日所见的包装,我含了一颗,只觉嘴中苦涩得很,却吐不出来。
我不知道我身在何处。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打开房门,却只见门后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两侧都是门,但已不知通向哪里了。
大概我没有探险家的天分,于是坐回床上。这时才发现,手上的指甲油褪了色。甚至连这手,都像与平时不同了。
“奇怪。”我自忖。我被囚禁起来了吗?可这也不像是被软禁的样子。我看见墙角的衣柜,想走过去看看,两腿却不听使唤地僵在原地。不,不只是两腿,与其说我在行动,不如说我只是一味地观测着。除了视线和思想,我什么都控制不了。润喉糖在嘴里化开,好像没那么苦了,我感到自己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继而凝神,注视着暗灰色的地面,厚底鞋轻轻踢着床梁。
墙上的时钟转过了一刻,我听见了敲门声。门没上锁,但我还是说了声“请进”。那人进来了,是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女生,两撇浓重的眉毛,最为显眼。
她垂头丧气地关上门,说道:“爱丽丝,今天的演出取消了。”
“为什么?”我握紧了拳头。
“说是北区又打起来了,太危险……”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拍案而起,“咱干这行要是躲着危险,那算什么东西!”
“你可是我们的灵魂人物,你不能——”她眉心紧皱,眉毛一颤一颤的。
“别说了。既然今天的安排取消了,那就赶快重新布置一遍,明天也好,后天也好。总之不能拖到停战——”
“爱丽丝,你真的疯了!”
“我没疯。北区还有九十万人,他们需要我——需要我们!蕾切特,你和丹妮、中井她们说说,总之这次演出一定得办,即便延期!”我瞪着她。
她甩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