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时,我心惊得厉害,到下午就给芷琴表姐打了电话,确认芷琴一切无事之后,才放心些许;但这个梦仍像是重重的一锤,击得我一周都无精打采,谁都不想见,哪儿都不想去,只是待在家看电视、翻小说、玩手机、吃饭睡觉而已。除了一贯勉勉强强的工作,我与社会几脱节了。
我只是在空虚地等待着,那运命的一天。我期待着一切得以改变,因此早早坐在了屏幕前。聆听着时钟的倒计时。一小时前就吃不下饭,坐立不安,浑身出汗,就是等待着这一刻。
三、二、一!
刷新——刷新——!
怎么了呢?空空如也。
大概我的答案被否决了。
不过也好。
方才激动的心情慢慢退却,我刷新了十分钟,十分钟的绝望与挣扎。仍是一无所获。
早该预想到了。要是遂愿而得胜了,还是我吗?就是要不断、不断的失败、打击、重创,直到跪下停止了挣扎,甘愿舔舐那井底淤泥的,才合乎我的角色啊。
我用手挡住了视线,再松开一点,日间的流光便沿着指缝,映入双眼。我懒懒地睨着天花板,忽然感到有点寒冷,便关上了窗。
这么看,我那愚蠢的计划,可否遂行,也未得知。
我拨通了陈峰的电话。
“咋了。”
“没过。”
“什么没过?”
“我那比赛。”
“这样啊。太可惜了——你还好吧?”
“暂时还好。就是有点空虚。”
“我懂。出来聊聊呗?”
“你还在渚州?”
“我爸说今年不回去了,我就在渚州过的年——那个烟花你看了吗?”
“看了。还挺有意思的。”
“我也觉得很有意思。你要是女的就好了,和我一起看,那真不知道该有多浪漫啊——”
“这么想脱单自己找一个嘛。”
“哪儿找得着——现在女生麻烦得很,一天到晚都要送礼物,一言不合又闹分手。”
“还是看人吧。也有那种很体贴的——男的不也是这样吗?有海王,也有像白纸一样纯情的小男生。”
“也对、也对——毕竟我不如你经历得多。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
“有什么可羡慕的。”
“你看——你长得又帅,写文章也好……”
“我倒是宁愿像个丑八怪,你又不是不知道——”
“白白净净的小男孩,确实很容易被欺负的。”
“你说写文章嘛。也不够好,唉唉,不说了,说了一肚子气,早知道不参赛了,贻笑大方……”
“话说回来,你得跟周九元报备吧?”
“报备个啥?名落孙山,他不来问我,我是不会跟他说的。”
“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呢。”
“我挺对不起他。不说这个了。”
我听见他笑了一声,继而说道:“行。我们回到一开始的问题,出来逛逛吧?去哪儿、啥时候去都是你定,这几天我也在家里闷傻了。”
“好……好,我啥时候都有空,但是我没主见,你说去哪儿吧。”
“嗯……‘刻录之都’,有名的打卡点,你去过吗?”
“北岸区吗?去过。当时就是在那边比赛的。”
“又免不得让你触景伤情了……要不换个?”
“别。就那儿吧。”
“明天可以吗?”
“这么赶?你有车票?”
“这近郊要什么车票,公交一路转车就能到。”
“还押韵——不麻烦吗?”
“不麻烦。就是刚刚好押了一下。”
“我不是问你这个——”
他又笑了起来:“我知道我知道,转车挺麻烦的,所以得早点出门。”
可别说多麻烦了。明明六点钟就起来,路上买了两个包子,七点钟会面,乘车却花了整整六小时。乘第三趟车的时候,我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勉强忍住——毕竟城市的风景也挺漂亮不是;第四趟车,坐了一个多小时,偏偏是早高峰,人满为患没有位置,挤来挤去,陈峰下了车,我还傻乎乎待在车上,就是说,我做过了两个站,才发现这回事。
我当然不愿再坐回去,每一趟公交车上的人,都好像复制粘贴的半成品,面无表情,像是没有内心地立着,只是一味推搡着,你挤我、我挤你。然而走路又嫌太远,我只好对陈峰说,我再转一趟车,和他在车站会合。
结果想必因为起得太早,我又坐错车了。吃剩的一个包子挤扁了,满口袋都是酱,车卡也黏糊糊的。带的半包纸巾擦汗用尽了,附近又没有洗手间——当然食物是不能浪费的,挤扁的那个包子,虽然凉了,大抵由于饥饿,通通吃尽。
近乎难以想象地,我原路乘车回去,这是第六趟,这时已迫近中午,错过了人较少的时段,我上了车,好像一粒米掉进了米缸,密密麻麻,连喘息都困难得很。
重新坐了两趟车,抵达了车站,又找不见陈峰了。发了一连串消息,没有回复,我几乎快放弃了,就在售票口见到了他。
“你怎么这么晚呢?手机都玩儿没电了。”他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