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展逛得不了了之。
周岱躲在博物馆洗手间大哭一场，哭完卸掉全花的妆容，面色惨淡地走出来。她哭得太用力，眼周和鼻头都是红通通的，一时半会儿还恢复不了常态。
黎锴正心下揪紧，很想揉揉周岱的头，但没这么做，只是轻声安慰道：“去吃午饭吧，我在杜卡斯餐厅订了座。”
不止是订座，他还参考了陈易和表姐黎苒的建议，准备了全套首饰作为礼物，买了鲜花，策划好了两套表白方案。黎锴正的原计划是今天就和周岱结束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正式向她表白，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要鼓起勇气迈出这一步。
周岱失魂落魄地摇头，嗓音嘶哑地坦白：“我约你出来，其实是想利用你，想让你装成我男朋友，让他生气嫉妒。对不起。”
黎锴正在见到霍振骁的那一刻就反应过来了，周岱精心打扮，不是为了和他约会，而是为了见霍振骁。至于他，大概只是工具人。
“你还喜欢他吗？”黎锴正没有因此生气，周岱被霍振骁欺负得太狠了，他没办法也不舍得对周岱不满，唯一的情绪只有怜惜。
周岱不说话，但答案很显然是她还喜欢霍振骁。
“他出轨了。”黎锴正都替周岱感到憋屈。
“那又怎样。”周岱自言自语般喃喃：“他出轨他的，我喜欢我的，这有什么错呢？谁都喜欢好的。他是天才，值得我喜欢。”
这没有错，谁都会喜欢好的。
那些屌丝男被女神拒绝了依然愿意当女神的舔狗，可是在网上看到普通女孩的照片，他们会用“坦克”或者“飞机场”来苛刻点评，会挑三拣四。人都是贱的，不配得到好东西，却总是妄想自己能得到。
“那你喜欢他为什么还玩我？”
黎锴正像一只委屈伤心的大狗狗，控诉着主人有了更爱的宠物就懒得搭理他了。
周岱心一软，又有点想哭：怎么办，黎锴正看起来好可怜哦。
可是不对啊，他在这儿假装委屈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玩玩暧昧而已，又没谁真的走心。
周岱想到这儿，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你不是也在玩我吗？都是出来玩的，干嘛动真格。”
“我没有玩你。”
黎锴正百口莫辩，原来周岱一直以为他在玩弄她的感情吗？他哪有那种本事，明明是他被周岱的套路玩得团团转。
“你装什么清纯。”周岱双臂交叉抱住自己，呈现出警惕性的防御姿势：“你也不亏啊，平时没少和女生玩暧昧吧？扪心自问，我是你鱼塘里的第几条鱼？”
养鱼？！黎锴正都快被周岱冤枉得气笑了，他第一次和女生约会紧张成这样，逛个艺术展都要备几千字小抄，说他有本事养鱼可真是高估他的能耐了。
“说呀。”周岱得寸进尺：“你都数不清我是第几条鱼了吧？”
黎锴正清了清嗓子，正儿八经告诉她：“我没谈过恋爱。”
周岱不可置信，长这么帅并且帅而自知的男生，没谈过恋爱，开什么玩笑。
“从来没有。”
他又补充道。
周岱理亏，气势又弱下来：“那你朋友圈合照的那个女生呢？她不是你女朋友吗？就是你们暑假旅游的那张合照。”
“她是我表姐。我上学早，后来跟她考上同大学同专业。那张照片是我们一起毕业旅游。”
周岱想马上逃走，虽然她以前也怀疑过黎锴正是纯情男，但没想到黎锴正纯情到这种地步。长了一张这么帅的花心渣男脸，私底下竟然是个没碰过女孩的老实人。
老实人是最可怕的，一旦老实人动真格，那就甩不掉了。周岱只和同类玩暧昧，黎锴正不是同类。
她必须马上甩掉黎锴正，和他划清界限，彻底结束暧昧关系。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博物馆长廊周围人来人往，有几个路人频频回头看戏，以为周岱和黎锴正是闹分手的小情侣。
黎锴正先沉不住气了：“你对我一点都不喜欢？”
周岱冷然：“明明白白告诉你，这破学校我一个男的也看不上，要不是你长得帅点谁和你浪费时间。玩你都是抬举你了。冤枉你是我有错，非常抱歉，但是我现在不想和你玩了。”
果然…被她瞧不起了。
黎锴正总算是明白照片背面那行钢笔字的含义——“周岱永远爱霍振骁。”
因为霍振骁足够优秀，所以无论他犯什么错，周岱都会无条件原谅，都会继续爱他。
周岱以为黎锴正会对她发一顿脾气，或者至少嘴上说几句反驳和讥讽的话，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不知所措地站在这儿，目光里透出失望与哀伤。像一只性情温和的、受伤的大动物。
他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局面吧？第一次被人拒绝甚至奚落，第一次被人无情碾压自尊心……
周岱更想逃跑了，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啊，每一句都像刀尖一样锋利伤人。她什么时候也变成欺负老实人的恶人了？
“那个…”周岱下意识要道歉，因为黎锴正现在的样子太乖太可怜了，让她忍不住心疼，罕见地泛滥起圣母情结。
“我知道了，”黎锴正比她更快开口：“不会再打扰你了。”
他在竭力为自己挽留最后一点儿自尊，尽可能体面地离开。
周岱心软得一塌糊涂，急匆匆拉住他的胳膊道歉：“要不然我和你上/床，就当补偿你。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从没谈过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