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仿佛笼着无边无际的的幕,道路像一条平静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树影。
车辆飞快驶过,树叶沙沙作响,一轮圆月静悄悄地挂在天边。
车里寂静地让人心慌。
苏禾觉得时间过了许久,许久。
“倘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觉得有可能吗?”清脆期待的声音还围绕在耳边。
宋知闲眸光幽暗,眼底看不清情绪。
他沉默着,斑驳的光影从他轮廓分明的脸颊闪过,如同暗夜里的审判者。
审判一段还未发生的感情。
车内只听得见引擎细微的发动声,以及与道路的摩擦声。
他努力忽视女孩灼热的视线,也忽略自己心中泛起的情绪。
渐渐地,渐渐地,小姑娘眼里的光慢慢微弱。
汽车行驶在四平八稳的道路上,穿过熙熙攘攘热闹的人群,终是在A大校门口停下。
宋知闲眼中晦暗不明,喉结滚了滚,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他终是冷淡道,“在成年人的视角里,那不是勇敢,是愚蠢。”
若是结局注定悲惨,那便不要开始的好。
冰冷刺骨的话语,如一盆冷水浇的她浑身湿透。
霎时间情绪犹如从高处跌落谷底,那种失重感让她猛然一颤。
苏禾瞳孔一缩,眼睛里似乎带着些难以置信,顿时手足无措。
她不是没想过宋知闲会拒绝自己,只是真当这一刻来临时,那又是一种无法接受,慌张又难过的心情。
“抱歉。”她没有由来的道歉。
声音颤抖,仿佛是空中易碎的羽毛,随时就要消散。
难堪挫败的情绪,如同波涛汹涌的海浪将海岸淹没。
那晚她忘记自己是如何狼狈地跑下车的。
回到寝室后,她一言不发地躺到了床上,宽大的被子没过头顶。
沉闷窒息的空气压抑着她的情绪,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心中那棵亲手栽种的大树,在一顷刻之间崩塌,枝干如利刃般刺进身体,血肉模糊。
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
设想过一万遍的后来,在那句话里天崩地裂。
寝室无人,夜静得像一潭水,似乎所有的生灵都已经沉睡,黑暗将人吞噬。
她无声压抑地哭泣着,眼泪从她的指缝间,不住地滚滚而下。
不知哭了多久,她才沉沉地睡去。
那感觉就像是一支燃着火的蜡烛,火光渐渐地微弱。她眼睛盯了好久好久,直至那光顺着蜡油慢慢地下沉,朦胧模糊,但又迅速而无法阻止。
那是她人生中的至暗时刻,是初次美好暗恋的终结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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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车门被关上,车外路边摊热闹的烟火气连同学生的朝气热情,也被隔绝在外。
车里又恢复了一如往常的安静,甚至更冷清了些。
暗夜中,黑色低调的车子久久地蛰伏在阴影之中,无声无息。
司机没有宋知闲的发话,也不敢擅自开车。
半开黑色的玻璃车窗倒映着他严肃低沉的侧脸,削薄微抿的唇,孤傲清冷。
万物静默,许是因为接触不良,唯有路旁的路灯一闪一闪。
宋知闲沉默地坐着,直至夜深人静。
孤冷清惨的月色,苍白而无力,寂寥的高教大道,人影稀疏。
他深吸了口气,将最后一口烟渡入口中,猩红的红点发亮泛白,腾起的烟雾缥缈笼着他的眼。
像是没有痛感一样,他用手掐了掐未燃尽的烟头,语气低沉道:“开车。”
月夜荒凉,如同他的心坠入谷地。
那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熟悉是因为他本就生来淡漠,寥寥人生都过的乏味;陌生可能是同那小姑娘呆久了,生出了点烟火气。
他不是没有察觉小姑娘的意思,只是一直避着。
倘若她不提及,他也便也不拆穿,同她这么不远不近的联系着,心里也到少了些愧疚。
其实无非就是一句承诺,以及身份的转换而已。
换作旁人,兴许早就在一块儿了。
但是于她却犹豫了,若是再经点事儿,那双单纯懵懂的眼睛不再期待地望他。
宋知闲倒也少了番心里的负担,没准儿真就答应了。
他对她不是没有心思的。
世上除了那种单纯的血缘关系,一切交往都是有目的性的。
商人重利,轻别离。
男女之情都逃不过可取所需的那一套儿,有些人不在意,更是无所谓。
但苏禾是个例外,总让他心生不忍。
他不敢承诺自己能给她想象中美好的期待,谁也不能保证未来会发生什么。
这个圈子瞬息万变,谁在一夜大厦倾塌,谁又在一夜势利壮大,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家族势力互相牵制,牵一发而动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