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说出这句话,全然是出于某种不愿深思的报复心,确实如凌冬至所想,那天在办公室取下他的耳钉,是为了自此撇清两人的关系。她不愿意将没给薛嘉木的东西给凌冬至,也不想耽误他。
可是当眼前肖似薛嘉木的那张脸说出如此冷漠言语时,林琅反悔了。
凌冬至虽然平日里做惯了没脸没皮的样子,但也断然做不出这种事情,他皱紧眉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良久才说出一句:“把别人的自尊心踩在地上,这样很好玩吗?”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女人有钱就变坏,”林琅说话间,睫毛轻轻颤动,洒下一片小小的阴影,眼神晦暗不明,“等钱到账了,你也可以试试,看好不好玩。”
她不否认,那句话脱口而出时,心中的痛快和畅意,她像一个被骄纵的孩子,恃宠而骄地试探着他的底线,引得他一步一步为她放弃原则。
如果他今天不拒绝,就算有些事她今天不会做,也迟早有一天会做。
“你另请高明,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凌冬至转身就要走,倏忽间,一条腿横空而出踏在门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裙子果然太短了,林琅“啧”了一声,“凌同学,我只是想向你借裤子而已,谁让你没及时给我通风报信教师运动会的事情,我不找你找谁?”
说完,她轻笑起来,调笑道,“凌同学,你想到哪儿去了啊?”
她这骤然变化的语气和倒打一耙的策略,成功把凌冬至打了个措手不及,来更衣间前林琅与裁判的对话后知后觉地浮现在凌冬至的脑海里,脸上的温度也逐渐上升。
“不借!”他伸手去握门把手,想夺门而出,却碰到了林琅的脚踝。
“嘶……”林琅适时出声,将娇弱和暧昧演绎了个十成十,烫得凌冬至下意识松开手。
“我还以为我们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可能是我想多了,”林琅收回腿,“既然凌同学不愿意把裤子换给我,我也只能穿这个去跑步了,刚才的事情请别往心里去。”
“没用,”凌冬至梗着脖子,“苦肉计,美人计,以退为进,都没用。”
“嗯,”林琅点头,不再纠缠,“我们出去吧。”
她拧开门,刚漏了个门缝儿,一只手就把它阖上了。
林琅好奇看他,凌冬至闭了闭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转过去,不许看。”
林琅想笑,但今天的回合已经把人逗到恼羞成怒的地步了,于是努力憋了回去。顺从地转过身,沉默两秒后,她听见凌冬至小声嘟囔:“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然后就是细细簌簌的声音,五秒钟后,一团衣服出现在她眼前。
“不许回头!你先换上。”
“……那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偷看我?”
“……”好问题,凌冬至气结,“那你说要怎么办?”
“我捂住你的眼睛,你帮我换上。”林琅说。
“不行!”
“那你说怎么办?”
“万一你偷看我呢?我也要捂住你的眼睛。”
“行。”林琅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语气愉悦地让凌冬至反思自己是不是掉进她的坑里了。
视线关闭时,身体其他的观感瞬间变得灵敏起来。
林琅和凌冬至面对着面,因为要互相捂住眼睛,所以距离格外近,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另一个人的温度也扑面而来。
林琅一只手穿裤子,而裤子又太长,摸索了好半天才踏进去一个裤管,凌冬至乖巧地一声不出,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琅说:“我穿好了。”
凌冬至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涸到滞涩:“那我睁开眼睛了,你把裙子脱下来给我。”
“好。”
就算一条拖地长裤和短裙的搭配有些滑稽,但看着那双白皙柔婉的手解开裙子的搭扣,凌冬至的喉结还是忍不住吞咽了一下,迅速移开视线,然后又迅速换上短裙,唯一庆幸的是,两人的腰围相近。
“好了,你闭着眼睛出去吧。”
凌冬至做了三次深呼吸,终于出声,但眼睛还是不敢往自己凉飕飕的下半身看。
“好,林琅若有所思地点头,摸索着打开门——
电光火石之际,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过头,然后视线迅速滑到凌冬至的下半身。
“身材不错嘛。”她赞叹地颔首,并且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门在眼前砰的一声阖上,差一点儿就要砸到林琅的鼻子,却让她的心情更好。
卷好裤管走出体育馆,就听见一声枪响,男子三千米长跑初赛开始了。第一圈的势头总是最猛的,林琅眯起眼睛,饶有兴味地看着一个个男生从自己面前跑过去,长得帅的多看两眼,穿着运动短裤的也多看两眼。
等他们都经过这段轨道,林琅才施施然越过赛道,往操场深处走去,结果就听见一阵哗然,然后眼见着方才还英姿飒爽的某位穿运动短裤的选手,中途变道,像子弹一样朝她的方向发射而来。
这颗长了眼睛的导弹嗖地一下从她身旁呼啸而过,头也不会地朝体育馆最偏僻的角落奔去。
林琅认出来,是凌冬至的大块头同桌,赵熊刚。
赵熊刚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在全校出名的方式会这么与众不同——在男子三千米初赛上因为拉肚子而弃赛。
不新鲜的鲜虾粉加上剧烈运动,成功让他的肠胃一泻千里,他刚绕操场跑了一圈,重点线就变成了厕所。
“赵熊刚你干嘛啊!你跑错方向了!”高一十班不明真相的观众扯过主席台的话筒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