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挂着虚假的笑意,目送孙无雅消失在门口,走上前关上门,然后拿出手机,麻溜地删掉对方的手机号,拉黑微信。
呸,轻飘飘的一句道歉就想假装无事发生?想得美!她可太记仇了。
送走瘟神,林琅好不容易舒口气,正想打电话催促搬家公司,却看见久不联系的高中同学突然发来一串消息。
疑惑点开,看清内容后,一颗巨雷在脑中炸开。
刘铃铃:!你听说了吗?
刘铃铃:张赫真跳楼自杀了!!!!
刘铃铃:就今天早上的事情!
……
张赫真,就是林琅初中时代的那个初恋小男友。
当时年纪幼稚,感情却也单纯美好,没牵过手,每天看见对方就很快乐,下晚自习一起回家聊天都舍不得走,虽然最终因为一些原因,林琅提出了分手,但她偶尔还是会怀念起这段时光。
毕业之后,她再也没见过张赫真,没想到再次听见他的消息,竟然是如此噩耗,一时震惊,无法言语。
点开屏蔽已久的同学群,群里已经对这个事情讨论翻了天。林琅拉到最顶上,耐心地一条一条看完,终于看到一条有用消息,凌赫真的葬礼在他老家举办,还发了定位消息。
林琅到的时候,正好有一群人拥在门口,她跟在后面,随着人群一起移动,进了门,将一束白菊放在遗照下面。
二十来岁的张赫真,西装革履,盯着镜头,嘴角习惯地抿着,年少的一股坏劲儿变成了痞气,又被主人严肃的神情强行压下去五六分。
林琅盯着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到隔壁房间随丧葬礼,登记的是个年轻女人,她看起来很忙,左手接过礼金,右手还在给一个人登记,边问道:“名字?”
林琅骤然被问住了,她的第一反应是不想留下自己的真名,但编一个又未免太不尊重,犹豫两秒,轻声说道:“林琅。”
女人的字很娟秀,写着林字,又问:“什么琅字?”
“王良,琳琅满目的‘琅’。”
女人等着下笔,却突然愣住了,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我知道你。”
“嗯?”
女人飞快地写完她的名字,然后站了起来,把事务交代给旁边的人,走到林琅身边,问到:“林小姐,我想跟你聊聊天,有空吗?”
林琅皱眉:“你是?”
她大方承认:“我是张赫真的前妻。”
一个前妻,一个初恋,能聊些什么?
这么想着,林琅却跟着女人走了出来。二月的天,寒意仍然料峭,举目四顾,具是干枝枯水。
林琅哈了口气,无意识地看着那团乳白色的暖空气在空中慢慢飘散,听见女人先开了口:“林小姐,我首先声明,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想看看,被张赫真念念不忘了这么久的姑娘,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她语气爽朗,确实不见龃龉之意。
林琅想了想,回道:“只是年少不更事的一番胡闹,念念不忘无从说起。”
女人摇头:“林小姐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的?”
她看着林琅,说道:“当年,我和张赫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来了他老家,也就是这里,见他的家人。他带我参观他的房间,然后就被我发现了,你们当时在一起时的小纸条、情书、互送的礼物,试卷上□□的调侃留言……这些东西,他一直保留着。”
原来是这样,林琅莫名松了一口气:“也许他就是这样喜欢收藏旧物的人。”
她笑了笑,继续说道:“如果一个男人真心喜欢谁,那么没有什么能阻挡他去见那个人。”
女人也笑着:“我以前也这么想,要不然也不会和他结婚。可能那句话的确没错,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后来,两人的争吵越来越多,心离得越来越远,那时候我就开始忍不住去想,我们两个的感情破裂,究竟是不是因为他心里还想着你。”
林琅静静听着她逐渐哽咽的语气,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过去,没有打断她的情绪。
女人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情绪失控了。”
林琅将目光移到院子里的那颗桂花树上,不增加她的窘迫:“没关系,我明白。”人都是这样,失去以后才会发现,曾经纠结在意的事情,在生死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就好像当初,薛嘉木向她求婚时,她正是洒脱自在的时候,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从这段的最开始,林琅就想,她不可能会嫁给他,因为两个人家世的差距,因为交往时关系网络的完全隔离,因为她经历过上一段感情后已经不再信任感情和婚姻……
理由太多,没想到是薛嘉木的死,真的让这一切变成了再无可能。
林琅深深呼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突然抬头看向天空,其实是眼角已经泛红,耳边响起女人的声音:“你知道我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是他从办公楼上跳下来后,我才知道,他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才会选择在他一直自豪骄傲的事业中心,超凡集团了结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