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夏和观朣相视一眼，几不可察地呼了口气。
身后的玻璃门发出敲门响声，观朣向后瞄了一眼，随即回身放下手中的茶杯。
小刘走进来，把手中的文件夹递给面前的钱总。
钱总点点头接过。
小刘出去时，眼神扫过凌夏，眉头微蹙，凌夏低着头并未看到，不过观朣却留意到了。
下一秒观朣就明白过来那副表情的含义。
钱总打开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一摞纸，递给凌夏后，他向后靠去，皮衣和沙发发出摩擦的声音。
观朣眯起眼睛，心中不解，解约的话不应该是签解约合同吗，钱总递给凌夏的却是劳动合同。
“按照合同上写的，我们签约三年，期限未到将要支付公司20%违约金。”钱总生怕凌夏不明白，贴心解释：“也就是三十万。”
“三十万？”观朣没忍住提高声音。
钱总耸耸肩，看了观朣一眼。
凌夏握着合同的手指不断收紧，她强装镇静，声音却不自觉发抖，“这好像不是我签的那份合同吧！”
“上面还有你签的字呢，白纸黑字，难道那名字不是你签的！”钱总端起茶杯浅啜。
“我知道上面有我的签的字，可这不是我当时看的那份合同。”凌夏找回理智，强调。
观朣拿过凌夏手中的合同，她翻看觉得确实没有错漏之处，骑缝章没问题，公章没问题，凌夏的名字也没问题。
没问题倒成了最大的问题。
来之前，观朣提醒凌夏拿上另一份合同，凌夏说当时确实签了两份合同，但对方并未给她，后来她要了几次，对方说资料弄混了，她的那份合同找不到，后续会重新签。
“虽然你们年纪小，但也成年了，出来工作就别把自己当孩子，违约的话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哦。”男人一副苦口婆心的姿态。
这让观朣觉得恶心。
办公室里开着暖气，观朣却觉得后背升起一股冷气，她裹了裹外套。
“是啊，您说得对，我们确实到了要负法律责任的年纪。”
凌夏睁大了眼睛看着观朣，观朣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继续对男人说：“可是你这个合同明显有问题啊。”
当时凌夏签合同，趁办公室没人给观朣发过图片和视频，本意是和观朣炫耀人生中第一份负法律责任的合同。
观朣一眼就看出合同内容与之前不同。
另外抛开内容，钱总递过来的合同是由订书针钉在一起的，前几页的针孔和订书针严丝合缝，没有一点空隙，最后一页签字的地方订书针的空明显很大，有些晃晃悠悠，如果只提第一页拿起合同，最后一页一定会掉下来。
很显然前面几页内容被更换过。
大一的时候老师曾讲过这种案例，这是最下等的一种合同欺诈方式，也就只能骗骗刚出社会的学生了。
钱总表情镇定，只觉得眼前的两个学生是在做无谓的挣扎罢了，“我们可是有签合同的视频的。”
“我们国家的普法教育真的是要加强啊，啧！”观朣摇了摇脑袋，“您不知道剪辑过的视频是不能作为证据的吗！”
“另外，利用业余时间在用人单位勤工助学的，双方不存在劳动关系，签订的劳动合同无效。”
钱总垂下嘴角，眼睛也开始认真起来。
看着男人收起笑容的样子，观朣沉下心，男人笑与不笑简直是天使与魔鬼的区别。
“你是哪个学校的？”
观朣垂下眼眸，眼前的茶水已经没有热气了，她们也该走了。
“我是哪个学校的和现在这件事没有关系吧，既然合同无效，凌夏和你们也就不存在契约关系，没什么事情我们就先走了。”
观朣和凌夏站起来，转身向门口走。
“这个圈子很小的，你也不想毕业后就转行吧。”男人提高嗓音。
观朣感受到手抖的凌夏，眼神冷下来，转过头，冷笑，“不劳您挂心，有时间多想想你自己吧。”
两人昂首挺胸走出办公室，凌夏走到前台还想和小刘打声招呼。她喊了声小刘，小刘的眼神冷若冰，小刘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门口给两人开了门。
凌夏歪了歪头，不明白为什么刚才对她依依不舍的小刘现在像是陌生人。
她们离开了公司，电梯刚关上门，观朣卸下防备，整个人散了下来，她双手撑在电梯内的扶杆上。
一旁的凌夏倒是出来后一身轻松，她眼疾手快地撑住观朣，“没事儿吧！”
“吓死了，我真怕那男的恼羞成怒给我们拦着不让走。”观朣拍了拍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