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慈看见那些人穿着破烂的麻衣,有些甚至打着赤膊,一群人披头散发的样子,吆五喝六毫无顾忌。
他们最初似乎很为发现这个山洞而兴奋,但是后来发现里面根本没人。
一群人骂骂咧咧地把洞中的东西翻出来,随意拣选感兴趣的物件,风驷那件传国玉玺一样的鼎赫然在列!
陆慈偏头看了风驷一眼,只见他紧紧握着手中长剑,一言不发地咬着牙恨恨盯着那群山匪,陆慈摸摸他的手正准备说几句宽慰的话。
只听平地里一声啸音响在三人身后,响亮而刺耳的尖啸声直冲天际,惊起无数早已归林的鸟儿。
陆慈被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幸好在关键时候捂住了嘴,却听见班勖沉声道:“不好,这是陷阱,我们被发现了!”
“快走!”
班勖低喝一声,迅速起身,只见那些山匪在收到信号过后,都迅速往这边奔了过了,每个人一手举着火把一手举着兵器,浩浩荡荡足有几十号人,像一条恶龙席卷而来。
陆慈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跑得这么快的人,他们就像一头头矫健的猎豹,可以轻松跨越过任何障碍。
只一眨眼功夫就要追至眼前,陆慈甚至都能看到追在最前面那名山匪狰狞的面目。
这时,向大部队发出信号的那名山匪也窜了出来,厉喝一声就要暴起发难,班勖眼明手快,一剑撂倒了那人。
眼见山匪们就要追至跟前,然而陆慈他们还在发愣,班勖发出一声低吼:“跑啊,往反方向跑,找个地方藏起来,某去引开这伙贼子!”
班勖说到“往反方向跑”时就转身冲向山匪了,一眨眼功夫人已经跑出老远了,末了几个字几乎掩盖在山匪的呼啸声中,听不清晰,但却如重锤砸在陆慈心头。
她看着班勖消失不见的身影,喉头因为有太多的话阻塞了所有的声音。
看着跳跃的火光,黑幢幢的阴影,耳边是嘈杂的喊声,陆慈头一次觉得恍惚如一场梦境。
她浑浑噩噩地被风驷拉着往不可知的方向跑去,期间好像隐约记得风驷要背着她跑,可是被她拒绝了,因为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感觉不到脚踝的疼痛。
来不及疼痛,比起此刻的情形,这根本不重要了。
陆慈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与这具身体隔绝了,她被风驷拉着往前奔跑,完全是凭借条件反射的本能性奔跑。
她不知道的是原来自己也可以跑得这么快。
必须跑,要不停的跑!
每次想到班勖决然冲向山匪的背影,她都觉得胸口一阵憋闷,不得不说他和杞年亦真的很像,都一个劲儿地冒傻气。
何必呢?
早知道自己就不坑他了,也比白白为了不相干的人拼命强。
陆慈看不清眼前的路,但是她可以想象身旁的树木被飞快地甩在身后,然而令人绝望的是,唯独甩不开身后的喊杀声。
班勖引开了几乎一大半的山匪,另外将近八九个人朝着陆慈她们追了过来,他们就像一头饿极了的狼,穷追不舍。
陆慈有些自嘲的想到,自己这辈子还没这么拼过,要是在学校运动会上这么跑,她肯定拿第一名。
但是渐渐地陆慈感到体力不支了,她的脚步慢了下来,肺部□□冷的空气充斥,它们像是无数把小刀在切割着陆慈的肺,喉头干燥到快要裂开,陆慈能清晰地尝到嘴里的血腥味。
她看着跑在前面的风驷,手还被他紧紧地拉住,她想叫他放开手,想叫他自己跑,可是话却说不出来。
只好使劲把手抽回来,风驷感觉到了她的拉扯,想也不想转身把她扛起来又跑。
陆慈陡然离地,一阵天旋地转中被风驷扛在了肩头,在回过神来以后,才发觉到脚踝上尖锐的剧痛。
她有些脱力地伏在风驷肩头,看着越发迫近的山匪,苦笑道:“早知道还是会被抓住就不跑这一气了,真的好累的。”
然而风驷只是扛着她往前跑,陆慈不知道他是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还是已经无法浪费多余的力气说话,耳边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喘气声。
他也很累了啊。
陆慈歇了一晌,有了些力气又说道:“风驷,放下我自己跑吧。”
“……”她感觉到风驷的身体微微停顿了了一下,然后仍然近乎固执地往前跑。
“我在拖累你啊。”
“你还要光复你的国家,你还要为你的父母报仇,你还不可以死。”
“我也不会死,我是医生,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以后你的名字就叫驷君,不能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发现你的身份。”
“总不能让我白白救了你吧……”
陆慈趴在风驷的肩头喋喋不休,胡乱说着些没有逻辑的话,就像一个垂垂将死的人在托付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