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会上人很多,但真正观展的人不多。
寥艺凯是少数心无旁骛认真观展的人。一边看一边向穗宁讲解画作的寓意和技巧。
“你对画画有研究?”穗宁对画不感兴趣,对解说画作的人倒是有些探究的兴致,“也对,你们是表兄妹,一脉相承,有共同兴趣爱好不奇怪。你为什么从来没告诉我你和白沁是表兄妹关系。”
“你也从来没问啊。这层关系重要吗?它碍着你我什么事了吗?”
“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咱们不就多些了解吗。”
“的确!但你肯定不会如先前那般与我无所顾忌地谈个人情感的话题。原谅我的隐瞒,但请相信我,我没有恶意。也请务必相信,你对我说过的话不会传到第三个人耳朵里。”
“好吧,我相信你!”除此之外,也别无选择。真心希望他不要将自己喜欢骆铭城十年之久的事说给白沁知晓,更不能叫骆铭城知晓。
“来看这副画。”寥艺凯眼睛指着一副烟雨迷蒙中的娇花画作,“这画很大胆!”
“哪里大胆了,不就一朵花吗?”穗宁说,并不觉得哪里有特别,唯一特别的是,画家对花蕊观察得挺仔细,从来不知道雨后的花蕊是这样。
“这副画有效仿法国名作《癫狂》的意思,表达男女欢/爱后的情感。”
穗宁心里一窒,犹疑的目光从寥艺凯脸上移到画作上。
“开到荼靡,撕扯与怜悯,毁灭与新生,是落败也是最深沉的爱。”寥艺凯从旁注解。
穗宁的目光落在画作的右下角,那里有画作的创作日期。那日期仿佛一把利剑刺进穗宁的心里。原来,在两人还未因为白沁发生矛盾之时,在自己对他还深情厚义、爱意绵绵那段日子里,他们就已经滚到一起了。
“会不会是你理解错了?”穗宁替他申屈,也为自己鸣不平。
“嗯?”寥艺凯奇怪看着穗宁,不明白她话里意思。
“白沁是怎样的人我不知道,但他没必要遮遮掩掩。这幅画创作之期,他和我在一起。”
寥艺凯目现了然,随即淡声道:“你对他了解多少?”
未等到穗宁答复,寥艺凯声说:“据我所知,骆铭城情史不多却都深刻。”
“你从哪里所知?”直觉不想聊这个话题,可又不自禁想要知道得更多,男人看男人的视角总比女人看男人的视角更广阔清晰。
穗宁虽然表面装作不在意,悠然从画作面前离开,可目光却别有用意地在画面上扫视了一圈,记住了里面的所有元素。
寥艺凯装作未察觉,一边继续浏览其他画作一边说:“知道A城最奢华的会所梦都吗?那是骆铭城的产业之一,里面的负责人楠姐最知道骆铭城那些事。巧的是,这个楠姐是我小学同学。”
“世界真小!那说说看,骆铭城都有哪些刻骨铭心的情史。”穗宁看向远处人群中鹤立鸡群的骆铭城,突然发现自己对他当真是一无所知,他名下有多少产业,他交际圈有多广,他是谁的私生子,他的野心和梦想是什么……
“这个,你想知道的话,我推一张记者名片给你。你想知道的他都有,只要价钱给的合理,没什么不能说。当然他说的不全对也不全错,是非对错还得自己掂量。”
说完,寥艺凯拿出手机推了张名片给穗宁。
“我想出去透透气。”穗宁看向展厅外,那里有酒水有人气。
“好,遇到生人,还请关照。”
两人一同走出去,混入人流。
事实上,寥艺凯的外交能力远比穗宁预想的要强太多,只递个引子,不点火,他自有办法自燃。
趁寥艺凯与其他人聊得火热,穗宁退出交际圈,找个无人的角落,摸出手机,将寥艺凯推介过来的记者加入好友。
谈好价钱,直截了当问了许多想问的问题。对方是个聪明人,不拖泥带水,回复精准,附赠大量图文信息。
看完这些信息,穗宁觉得对方认识的骆铭城与自己所了解的骆铭城简直判若两人。
突然想笑,原来跳出二维世界,从三维空间去看人看事是这么糟糕的感觉。
所有的美好不过是自己编织的一个梦。真实世界是那么冰冷又残酷。
爱了许久的人原来不过是一堆渣渣,这世界还有什么可值得相信的吗?
离开展会的时候,再次与骆铭城迎面,穗宁不再正眼看他,对白沁也没有了芥蒂。默然听着寥艺凯与人寒暄,而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寥艺凯离开。
“寥总。”骆铭城突然叫住寥艺凯。
“我去停车场等你。”穗宁给寥艺凯留下一句话,抬步继续向前走。
“骆总有事?”寥艺凯转过身来平静声问。
骆铭城看向白沁,白沁立即说:“表哥,你订下的那副画是送到我四姨家还是?”
“哦,那副画是准备要送人的。如果方便的话,我现在装车带走,可以吗?”
“当然可以!表哥你随我来。”
……
穗宁在车里等了近半个钟头,没等到寥艺凯,却看到骆铭城。
想到手机里尚留存的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眸光转冷,面上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
骆铭城仿佛没看见她的刻意疏离,抬手敲敲车窗。
穗宁思忖了片刻,按下车窗键。
“出来!”
三个多月未见,他依然当自己是他的所属物一般,呼来喝去。
“骆总有事说!”穗宁木然看着前方,不与他眼神交汇。
“别惹我!”骆铭城显然是生气了。
穗宁不理他,拿起手机给寥艺凯打电话。
“咱们聊一聊佳慧股权的事。”
听到骆铭城以十分漫不经心的口气提起佳慧,穗宁心里一紧。从前的佳慧与缅怀母亲相关,往后的佳慧关系到与林枫的未来。举着手机的手缓缓垂落下来。
骆铭城满意地看着穗宁的反应,看着她乖乖从车里下来。
十分钟后,穗宁跟着骆铭城进入一间休息室。
骆铭城像进入自己家一样,脱下西装外套,一边拿杯子自饮水机接水一边电话吩咐那头送餐过来。吩咐完之后,水也接好了,随后拿着水杯坐到穗宁面前。
在他灼热的目光下,穗宁启开红唇,冷声道:“你要入股佳慧?”
“虽然佳慧在你的带领下颇有起色,不过增长缓慢。要占领市场至少需要一年。在资本的带动下,至少也需要半年。”
“的确!不合骆总的胃口。”
“我可以盘下它送给你。”
穗宁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骆总有所不知,佳慧是我给自己经营的嫁妆。你要为别人做嫁衣吗?”
骆铭城神情微变,白皙俊厉的脸颊附上一层薄霜,“你要嫁谁?寥艺凯?”
“林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