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内心不免升起担忧。虽说总是遇上命案、世上千奇百怪的人都曾与你们相遇,你们的承受能力也早早锻炼得远超常人,但面对性质恶劣的此类案件,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不会无动于衷,就更不要提你那个总是倒霉又偏偏奇迹地出现在最前面的幼驯染了。
——在那一天,你登上松田阵平所在的摩天轮车厢,其实是想要借此告诉工藤你内心有些自私的想法、想要借生死边缘的话语约束这个少年的行动,然而这个念头终究还是在你拎起他手中冰可乐那一秒钟破碎。你深刻地明白,“一个品尝过自由滋味的小鸟,你再也无法把它关在笼中。”
算了,快点赶过去就好,不会有事的。
……错觉吗?
明明雨越下越大。
你却好像听见了神乐铃的回响。
02.
乙骨不知道自己要追到哪里去才算结束。
按照脚程、逐渐稀疏的人群、组织人员疏散的神职人员分布来看,他大约已经到了社务所和授予所中间地带。
咒力残秽变得密集,行人也就越来越少。想来趋利避害是任何生物的本能,越靠近目标,气息越来越诡异可怖,愿意接近的人也就越少。
乙骨忧太抱紧剑袋,顺着残秽痕迹向前奔跑——对方始终在移动,脚程也并不慢。只不过在刚才、他踏入这片密林时,对方停下来了,似乎是准备出手解决掉他。这么有意识有规划,如果不是诅咒师,那就只能是有智慧的咒灵,无论怎么算都是特级水准,这样一看、遭遇诅咒师还是比较好的结果。
少年心中百转千回,奔跑的脚步猛地一顿。
糟糕……是第三种可能。
一具由丝线缝合起、尚且没有头部的身体,裹着绽开星星点点血花的白无垢,拦在少年的正前方。四肢长短虽然十分接近,但能从时高时低的身位中勉强看出并不是来自同一个人。
回忆起与你分头行动时、你提起的腐烂尸体,乙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不会吧、这未免也太……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让里香出来。
乙骨拔出刀,视线攥住不远处满是不详气息的身体。咒物不在这具身体中,难以分辨的细长丝线从四肢与躯干缝合处伸出、向着更远方幽深处蔓延。
雨水模糊视线,黑发垂下,水珠顺着脸颊滑进制服里、单薄内衬紧贴皮肤,乙骨忧太甚至产生一种被冰冷包裹的错觉。
有了几次任务经验做基础,少年虽然紧张,但现在并不慌乱,开始思考取胜的方法。
既然是用丝线操控这具未完成身体、想要达到阻拦他的效果,那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自然是破坏这具身体,破坏其与操纵者之间的联系。甚至可以顺藤摸瓜,找出罪魁祸首、寻回咒物,完成老师发布的任务。唯一值得考虑的关键点,便是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
眼前这具身体不过是半成品,行动并不灵活,攻击手段似乎十分简单——目前已知的是刚才向他扑过来、被他轻松闪躲的那一击,纯粹的“饿虎扑食”。
再试探一下吧。
乙骨用咒力强化身体、瞬间冲到敌人身后,双手握住刀柄、劈出一剑,刀身与丝线相撞,拉出剧烈火花与刺耳尖啸。他迅速后撤一步拉开距离,太刀横在身前,眼神警惕。
丝线瞬间、主动接上刀刃,操纵者显然不希望乙骨损伤眼前这具行尸走肉。
他越是不愿意,乙骨越是要去试一试。
双脚以树干为支点发力,身体在空中翻过一道圆弧,乙骨落到行尸走肉正前方——他不指望这个对手因疼痛恐惧后退。向他扑来的躯体迎上锋利刀尖,刺耳尖啸再次鼓动耳膜,刀与丝线相撞爆裂开的火花照亮他眼底锐利。
乙骨再次拉开距离。
看来丝线是全方位的,那操纵者会躲在哪里?
……天空。少年抬头看去,只望见神乐舞服的一角。那被操控的行尸走肉再次向他扑来,乙骨斩出一刀、毫不犹豫切断它的手臂。不知来自何人的手臂格外滑稽,在空中甩出几道圆润弧线,最终被丝线稳稳吊起、一圈一圈地缠绕其上,即将枯竭的血液顺着丝线下滑,没入雨中。
就在这时,密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灌木丛中探出三人身影。
乙骨握紧刀,劈开空中丝线突如其来的绞击,吃痛的丝线缩回,多余的丝线记仇地扑上、密密缠绕在刀身之上。
他根本无从顾及未曾预料的来客。
大雨滂沱。
耳畔的神乐铃声却格外清晰。
……糟了,乙骨想,这下真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