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想着,一边咬一口才买的蛋糕。
还是暂时不出手吧。毕竟除了第一个世界的千宫玲,无论哪个都是相当合适的陪练对象。不过、得把帐放下来。
场上瞬息万变。
五条悟像想起什么久远的故事一般、忽的放松地笑了一下。
03.
“身中刃……血中火。”
“什么?”你趴在母亲的大腿上,双手撑起身体,脑袋竭尽所能地凑到母亲唇边、想要听清那雪夜中低而轻的呢喃。
国小时的你除开练剑的任何时候,都显得格外脆弱,会因为大雪脸颊通红,会因为父亲的忽视想要流泪。母亲问起你时、你说没有,温柔的女人轻抚你的发丝,说,她能闻到你的委屈。
那现在、她闻到你的疑惑了吗?你伸出手,拽住她的衣袖。母亲火红的长发贴近你的脸,痒痒的。
你以为她没听见,又问:“母亲,什么是身中刃、血中火?”
她沉默着牵起你的手,穿过堆满积雪的长廊。大手很温暖,指节布满刀茧,粗粝的触感似乎在你的心脏留下一道浅浅的磨痕。如果走廊能再长一点、如果能一直这么走下去就好了,你仰起头,望着母亲疲惫的侧脸,情不自禁露出微笑,纤细的手指不自觉捏着母亲的指尖,在与母亲那双明亮的眼睛对上目光时、便下意识弯起眉眼卖乖。
母亲无奈地揉揉你的发顶,怅然抬起一只手,伸出屋檐,接住飘落的白色雪花。
她说:“小玲,你要记住,生命和雪花一样、美丽又脆弱。”
你木讷点头。
她又说:“越干净、美丽、纯粹的东西,越容易被污染。”
你愣了一下。
停在客厅门前,母亲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你知道春天对樱花树做了什么吗……创造美丽,小玲,你要去创造美丽。”
她的双手按在你的肩膀上,手指不经意间抚过你额角的烈焰斑纹、轻轻打了个旋。
随后,你被推进客厅,与父亲、父亲的华夏友人面面相觑。
父亲没有吭声,他的友人向你挥挥手,示意你过去。你回头看看关上的门,蹑手蹑脚走向陌生的青年——他一只脚踩在一条椅子上,一条手臂搭在膝盖上,另一条手臂拎着一瓶酒,你刚一靠近、便闻到浓重的酒香,像桃花。青年对你露出一个玩味的笑。
他说:“千宫老贼,你的女儿剑道天赋相当不错嘛,干脆送我怎么样?”
父亲呸了一声,没好气地烦他一眼。
你闻言却好奇地抬起头看着他。他的五官并不出挑,组合起来有一股无端的正义与英气,神情却轻佻戏谑,甚至抽空向你眨眨眼……就像真的想带你走一样。
你问:“你知道身中刃、血中火是什么意思吗?”脑海里想的却是,他笑起来很好看、以后会不会常常见面。
青年说:“自然是以身为鞘,以骨为刃,以血为意。”
“那为什么母亲会这样告诉我?”
青年似乎愣了一下,对你口中的展开感到茫然。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将酒瓶子拧开、举到你的鼻尖,泛滥成灾的酒香一下冲昏你的头脑,而他戏谑地笑。
他说:“我家里人参与过你们千宫家祖传日轮刀的重铸,这把漆黑的咒具刀、自然也是用这个理念打造的。我们都坚信,千宫家一定会出现一个孩子,能将身中刃、血中火变为现实。”
青年一边笑着,一边抬起手臂,点了点自己的后颈,像是在说、等你哪天读懂他的意思。“你是这世上备受偏爱的天才,能出你左右的人少之又少。生来就拥有不同于常人力量的人,身上也总会背负有别于人的责任。你要做最炽热的那把刀,喝世间最烈的酒,走世上最长的路,听桥前最温柔的风,你要坚守你的正义,要守护每一个想要守护的美丽。”
你被这话冲击得久久说不出话。
良久,青年笑得很愉悦,像狡黠的狐狸一样:“这话可不能由你母亲说,不然呢、就是诅咒了。”
“你说就不是了吗?”
“你不在意我,那就不是。”
“……我在意,很在意。”
年幼的你单纯又热忱,不会忽的插科打诨,不会开无伤大雅的玩笑,木讷又嘴笨,只懂日复一日地跑上那片山坡、站在大树边上看他打造一把又一把刀剑,听他讲这把刀、这柄剑的故事与寓意——那是你生命中,甜美、梦幻程度仅次于与母亲相处时的记忆。
生死一刹,你又想起这段蒙娜丽莎的微笑般的记忆。
眼睛竟不自觉流下泪水。
你想去天堂。
却好像有人推了你一把,不仅如此,还说你的身子骨结实得很、再挨一顿打也一定没问题。
……是谁呢?
推了你一把的人也好,不知姓名的青年也好,美丽的愿望也好,戏谑般的诅咒也好。
你在意。
没有人比你更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