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五七,基本上都回归正轨。宋斯文提出让黎言收徒的意思,这次黎言没有拒绝,只是说考虑考虑。毕竟现在戏曲界所有人都看着,黎言这个陈派当家人何时收徒、收什么样的徒弟。
杨思媛二十三岁时收梁萌萌为徒,现在已经有三个徒弟了,黎言到现在一个都没有。这就容易让外界产生联想,是陈派不行了?还是黎言的专业不行了?事实上只是人黎言不高兴收徒而已。
许秋恒和宋斯文的意思也差不多,但是许秋恒不说出来,而是让宋斯文去和黎言说,这是因为许秋恒若是作为黎言的三弦师父,不便于插手陈派的事情;若是作为师哥,那就更不好插手,毕竟这是同辈,不是隔辈。宋斯文作为师叔,再加上如今陈晓秋不在了,作为陈派唯一的长辈和黎言提这事儿,在黎言心里的地位是不一样的。宋斯文都已经使出杀手锏了,他对黎言说“你师父在的时候,你没让她做上师奶奶,那你总得在我活着的时候让我做上师爷爷吧!”宋斯文就是说,陈晓秋生前没能看见第五代人,那自己总得见证一下陈派第五代接班人吧。这个压力给到黎言,黎言是不得不考虑这件事情了。
如今,陈派基本上的教学任务都是在留园完成的,杨思媛基本上每天都在留园教徒弟们,黎言在许秋恒的指导下,重新复排了几出戏。现在,基本上的演出都由梁萌萌这些新一代的演员去演,黎言已经很少会登台了,她要趁现在多复排些戏,将来收徒时就将已复排完的戏一一传授给他们。
许秋恒总说黎言很忙,没什么大事情就别烦她。事实上黎言确实是很忙,一来要复排陈派的戏,二来还得把当年舅舅教给自己的黎派津戏鼓重新拾起,再者黎言还得顾及刚入门的越戏。黎言是一个不会轻易放弃的人,她既然当初决定要学习越戏,就一定会达到她想要的那个目标。
周文岐、莫霆钧近来时常出入庆园,他们和黎言一同在闭关研究黎派津戏鼓。黎言所知道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当年黎泽亲传的,加之那时候黎言年纪还小,也没有正式的教过她什么。莫霆钧作为黎荣祯的弟子知道一定比黎言多,再加上莫霆钧当时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角儿”,虽然比不上黎泽那么有名气,但在黎荣祯的众多徒弟中也算是佼佼者。
莫霆钧对于黎言的津戏鼓“功课”十分满意,当年看似是黎泽无心的教了她一点,但是黎言却明白的非常透彻,如今唱起津戏鼓,有当年黎泽唱的那般感觉。莫霆钧常对周文岐说,“黎言若是真在津戏鼓这儿下功夫,在不就的将来,黎派津戏鼓会再次成为南城戏曲界的明珠。”周文岐这些年主攻三弦,虽然没有他师弟陈峻骋这般功底深厚,但也是南城三弦大师之一。黎派津戏鼓于周文岐来说不是主业,毕竟在唱功上是比不过莫霆钧等人,不如专心做个绿叶。
“黎言穿上大褂唱津戏鼓的样子,都可以以假乱真了……或许过不了多久,就能见到二十多年前的师哥,在长相、唱法上没有人能比得过黎言,这可是亲的……”周文岐自离开庆园后,基本上不参加任何与津戏鼓有关的活动,他不想睹物思人。但是,他很期待黎言登台唱津戏鼓,因为这是黎氏传承的关键,也是黎荣祯和黎泽最想看到的一刻。
庆园鸿楼大门紧闭,里面却传来阵阵戏乐声,听过的街坊都说,那是正牌的黎氏津戏鼓。
鸿楼正堂内,前三排座位被移开,黎言穿着一件黑色洒金旗袍,正唱着那首《百山图》。这首《百山图》,黎言听黎泽唱过不知道多少遍,调与词早已烂熟于心。“碧天云外,天外有天,天下的美景尽峰岚,岚桥以下倒有龙戏水……”莫霆钧对着首津戏鼓是在熟悉不过了,曾经只是听黎泽唱过,没想到今天听到黎言唱的,像是当年黎泽唱的那般感觉。
鸿楼至今没有对外开放,这是黎言的意思,但是鸿楼终有一日还是会和当年一样辉煌,因为这里是黎派津戏鼓开始的地方,也是它没落的地方。黎言曾说“留园不留人”,却没听过她说庆园有什么,庆园经历过家族的鼎盛和落魄,也见证了黎派津戏鼓从辉煌到险些失传,看来冥冥之中必有注定。
“庆园和留园不同,留园是陈派艺术的象征,纵观高祖陈慕容创建陈派到我这一代,留园里的人走了又来了,数不清有过多少人。留园这个地方,它留不住人,但是能留住这个人的故事。就像我师父与我晓燕师叔、与梁先生之间的故事……而庆园不一样,它是一个人的开始和结束,不说远的,我姥爷黎荣祯先生、我舅舅黎泽先生,他们出生在庆园,最后也在庆园离开……于我来说,庆园也是我一生的开始,也是我和我舅舅的开始。留园承载了我二十多年的故事,有我和师父的、也有我和师妹们的,但是它不是我一生的开始,也不会是我一生结束的地方……”黎言在一次采访中讲述了庆园和留园的不同,黎言一生重要事情的开始基本上都在庆园,留园只是承载她生命中的一场重要的经历而已。在黎言的心里,庆园的地位永远高于留园。
庆园是一切开始的地方,也是一切终结的地方,也正如黎言最喜欢的那句诗——“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的写照一般,总结一下就是三个字“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