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骆闻有些愣怔不确定的样子,她打算乘胜追击,继续说道:
“奴婢进宫之前,娘躺在病床上再三叮嘱,既然入了宫,若有机会无论如何要报答娘娘恩情。可娘娘...”
商邵柔不忍再说下去,回想起书中那端庄爱笑又亲和的娴妃娘娘,她心中也满是惋惜。
“于是,奴婢便千方百计地到了东宫当值,若奴婢有机会替太子殿下分忧,也算是报了娘娘的恩情了。回想起那日情形,奴婢现在还心有余悸。”
商邵柔平复着心中的紧张,努力让自己的嗓音里带着些担忧的颤动。果不其然,骆闻的手,从她的脖子上彻底松开。
她稍微偏了点头,大口地喘着粗气。
李煜的目光依旧盯着她,眸子里的神色晦暗交织。骆闻说,那天晚上死的那个小宫女,正是眼前这女子的姐姐。
而听到噩耗闻讯出宫赶来的她,又恰巧被他拦下,被逼着用手做了那档子羞耻之事...
偏偏这俩姐妹,还与他母妃有过一段渊源,她们是为了报恩而来。
李煜生平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真不是人。他羞愧地想钻进地缝中,却又怕无颜面见已故的太傅与母妃。
他定要向她补偿点什么,才能心安片刻。
“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赔罪。回去之后,我一定向殿下禀明这件事情。”
商邵柔听到这话,不禁愣了一下。
就这,这就完了?她还以为自己还要长篇大论地辩解好多,才有可能摆脱嫌疑呢。
骆闻,这么好骗?
见他并不是在开玩笑,商邵柔心中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可是她接下来,便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你想要什么赏赐?”
赏赐,还有赏赐?商邵柔大脑宕机了片刻,这跟她预想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啊!
不过,她又怎么错过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呢?郑公公曾经说过,娇儿之死牵涉宫妃与皇子秘辛,她自己的力量实在微弱。
想到这儿,她面上连半分欣喜也无了。
“骆统领,奴婢有一姐姐,于前天晚上溺水而亡...”
李煜心中一跳,面色变得羞愧难堪起来,她的姐姐算是间接因他而亡。
他刚想开口赔罪,却又转念一想。此事虽与他有关,却是真真切切牵涉到了谢淑妃。
如今东宫势微,他又遭父皇忌惮厌恶,就算他肯作证,父皇又怎会相信他?
再者,就算父皇相信了,又怎么为了区区一个小宫女,去动谢淑妃,和她背后的整个谢氏?
若眼前的小宫女知道了真相,又对谢淑妃无可奈何,恐怕只会更加痛苦。
想到这儿,他到嘴边的话被生生吞下,转而说道:“这件事,我亦有所耳闻,只是恕我目前不能答应你这件事。”
“相信我,本殿是为了你好。”李煜在心中默默说道,内心却忍不住发虚。对这小宫女,他心中有无限的歉意。
“也是,我能理解。”商邵柔只是低落了一会儿,便恢复如常,这件事,她靠不得别人。
骆闻身为东宫之人,自然要为东宫考虑。
她自己也有些懊恼,还好骆闻没有答应。眼下东宫自己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若是再卷进这件事里,恐怕只会更加深陷泥潭。
如果东宫境况再发生突变,她也难逃厄运。至于娇儿的事,只能从长计议。至少,得等东宫形势稳住再来考虑。
商邵柔沉思了一会儿,为了不浪费机会,转而说道:“既然如此,你可不可以,教我武功?”
她收起了沉重的表情,眼里迸发出一种难言的光芒来,这种光芒几乎是就让她周身的一切都变得明媚了起来。
就连那一张小脸,也仿佛从温顺寡淡中挣脱开来,显露出明艳的本色。
李煜有些错愕,“习武需靠天赋,且需忍受常人不能忍之苦,你一个小宫女...”
“我可以的。”商邵柔抢着回答,眼神里的坚定不容置疑。
自从上次叶玉芝踹了她一脚后,她便想通了,既然穿到了这吃人的古代,她必须学点武术傍身。
这可不是法治社会,你惹恼了别人,别人不会站在那里听你讲道理。即使是如今在皇宫里,不能随意还手,学点武功,好歹也抗揍啊。
最最最重要的是,她要以此长期待在骆闻的身边,靠着他去给太子李煜传递一些消息,从而不久后太子被废黜的局面。
李煜看着眼前坚定雀跃的小宫女,探究的目光带了一丝讶异:“为何不向我问些金银财帛?如今你年岁不小,该为自己出宫做些谋划了。”
是啊,商邵柔心里有苦难言。按照宫女正常的出宫流程,她是快要解放了。
可是他喵的,眼下太子李煜要出事啊!太子一出事,她的小命也难保。
“钱财乃身外之物。”为表忠心,顺利取得骆闻甚至太子的信任,她装作义不容辞的模样,“若我能习得武功,将来或许还能保护殿下。”
李煜的眉头一抬,微微扯了下嘴角,羞愧地说不出话来。突然,他瞥到她露出的手腕上的细微红痕。
商邵柔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不自然地将袖子往上提了提。她从来不愿,将伤口展示给他人,因为那样只会遭到旁人更多的讥笑。
李煜稍稍收回目光,“我听后院的宫娥说,你经常被掌侍宫女玉芝针对?”
商邵柔挑了下眉头,没否认,也没点头,反而问道:“说到此处,我听说玉芝姐姐被太子殿下罚了几十板子,不知玉芝姐姐是犯了何事?”
她可没有真的奢望,到目前与她只见过两面的骆闻,会在太子殿下面前,为她出气。
李煜的眼睛望向远处,目光清冷嶙峋。叶玉芝,不过是谢淑妃的提线木偶罢了。据骆闻说,那晚叶玉芝也到了莲幽池。
只是,她是来收拾残局的。
他本以为,自己能从叶玉芝嘴里问出点那晚的细节来。可是没想到,她像是被谢楚婷抓到了什么把柄一般,嘴严得很。
他气愤不已,偏偏这叶玉芝还是父皇点名从谢淑妃宫里划到他宫里的婢女,他擅自动不得。
否则,他昨晚是起了杀心的,不光光是二十板子这么简单。
商邵柔皱了皱眉,见骆闻没说话,便没再追问。只是习武之事,她却再提了一遍,“骆统领,那练武的事...”
“什么?”李煜收回思绪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商邵柔是在说教她练武的事情。
“好。”李煜自觉亏欠这小宫女许多,便一口应承了下来。
商邵柔喜出望外,“那便说好了?我今夜值夜班,每三天一次。等众人睡下后,约莫亥时三刻,我们在西北角的竹林见。”
她连时间地点都全部想好了,不可谓是不周全。
“好。”
“作为教我练武的回报,骆统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东宫私厨的西北角,有一座...”
商邵柔神秘兮兮地往前凑了一步,刚要开口,院落里传来了些熙熙攘攘的动静。
“有人来了,你先走。”商邵柔推搡着他,语气有些急,她要说的话,暂时还不能被别人听见。
李煜眸中的愠色一闪而过,还没有一个人这样催赶过他。
只是想到此人是眼前的小宫女,他便自觉消了气,一跃而起,向檐梁外飞去了。
下一秒,门被人从外面重重地砸开,尖锐又充满怒意的声音夹着些冰雪消融的冷意沁骨而来。
“给我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