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活下去不是容易的事,尤其在隐捷敏亚。而生存的必需品:粮食、水、衣服、钱统统没有,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当然只有抢。还有命,要保住命,也只有杀了要杀自己的人。不,等他要杀就迟了,必须先下手为强。至于女人,除了极少数,都是依附男人而生的存在,那被□□、奴役,更是天经地义的事。」
「你有没有发现,你的想法越来越接近那个混蛋城主了?」听不下去的轩风插口。休得斯淡淡一笑:「所以我已经理解他的行为,虽然如果他还活着,我依旧会给他一刀,因为他杀了我重视的家人——我并没有说,那些被践踏的人没有复仇的权利。」轩风默然。
「心态调整过来后,我终于能够大大方方地去见那小子。没想到他见到我,一点也不高兴,还一副动摇的样子。那一刻我明白了,原来那小子一直在试图忘记。真是傻,那样的回忆怎么可能忘得掉,除非死。于是我不断出现在他面前,提示他、刺激他,让他无法再逃避下去,正视那段过去。」
「不对!」轩风大声道,「他没有逃避!逃避的是你!忘掉悲伤的回忆,踏踏实实地生活,有什么不对?你才是一味沉浸过去,忽视了身边的美好!」休得斯投来轻描淡写的一眼:「问题是根本没办法忘记。」
轩风语塞。
「何况,至今为止,我从没见过你所谓的美好。素未谋面的人就不说了,即使我身边的人,也是因为利益才服从我。除了亲人,世上没人会免费关心你。什么兄弟、朋友,全是假的!只有利益是一切!而强权和力量就是利益的来源!」
轩风感到很疲惫。
一个精神健康的人对思想扭曲的人特有的疲惫。
「那你想我怎么做?说服贝姆特,让他也变成你这样的利益至上主义者?」
「利益至上?你的用词真有趣。」休得斯轻笑,「当然不是这样。我的想法那小子很清楚,正如我了解他。你只要安安份份做我的客人,就能达成我的目的了。劝说,是我跟他碰头以后的事——连自己的女人都认同了我的观点,那小子再倔也挣扎不下去吧。」
轩风脸上变色:「你想设圈套引贝姆特上当?不可能的!他不会为我做出不顾全军的行为!我也不会帮你劝他!」
「没关系,我们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勾通。」语毕,死亡佣兵团长悠然起身,端着空托盘扬长而去,毫无挫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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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她的梦魇就多了一个。
白发青年并没有强迫她接受他的思想,只是很耐心、很耐心地游说。而这种潜移默化的效果,就像无孔不入的毒茎,一点点缠住身体,吸走活力与正气。
接连不断的折磨,让她感觉自己快要发疯。
就在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无休止地持续下去时,变故却发生了:翔鹰战团非但没有撤军,反而加快了包围的速度。
得知这个消息时,轩风有些沮丧,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实际听到,还是免不了失望。
现实果然没有英雄救美。
针对贝姆特的行动,休得斯也采取了对策,就是诱饵作战。让一部分人吸引翔鹰战团的注意,剩下的全力突围。而人质无论在哪边都不适合,所以休得斯拨出一小队人马带她往北边躲藏。
「怎么样?考虑得如何?认同的话,我就带你上战场,见那小子。」
「免了。」
「真是可惜。如果多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能说服你。罢了,将来还有机会。倒是现在,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你不对我说声保重吗?」
没有答腔,少女将脸撇向一边。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轩风深刻认识到眼前的男人有一套根深蒂固的黑暗哲学,无法左右,跟他啰唆只会累死自己,甚至被同化,所以干脆别理他,最安全。何况她的兴趣是玩弄男人而不是□□男人。
休得斯哈哈一笑,弯腰在她唇上一吻,然后飞身上马,挥手道:「你的祝福我收到了!我会把你成为我盟友的消息带给那小子,期待他发疯吧。」
这个混蛋!轩风气急败坏,同时也松了口气。死亡佣兵团长既不是杀人狂也不是□□犯,却比这两种恶徒更危险,因为他腐蚀人的精神。
但很快,她发现不能再悠哉下去。不知有意无意,休得斯没有交代部下不准染指她。所以一路上,负责看守她的佣兵眼神越来越猥亵,全是顾虑上司临走前的一吻,才没下手。然而,轩风心知肚明:这只是时间问题。
她不想自杀,也不想被一群野兽压在地上□□,那只有逃!
下定决心,她开始挖掘身上可以作为武器的工具,结论是:只有身体。
于是她对送来晚餐的佣兵微笑,笑得他两眼发直、色心大动,托盘一放就冲上来。
被压倒的瞬间,她紧张得快要窒息,幸亏牢室昏暗,对方才没看出她的破绽。而她急促的呼吸,可以解释为情动,佣兵并没有怀疑。
她叫他把门关上,因为她不想和一帮人做那档子事,他照做了。
她叫他解开绳索,因为做起来不尽兴,他也答应了,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
然后她勾住他,化解他的戒心,慢慢摸到后腰,一把抽出佩剑,捅进他的背心。
拔出长剑时,她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水,咬破嘴唇才没有发出啜泣声。深吸几口气压下满心的悲怆,她将敞开的衣服扣好。
因为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
门口没有人守卫,佣兵们对绑住她的绳子很有信心。蹑手蹑脚地爬出窗子,她溜进马房,撕下裙角,包住一匹马的腿,骑上去。
没有迟疑,她砍断栅栏,让所有的马一拥而出。即使包着腿,屋里的佣兵还是能从地面的震动察觉不对,而且尸体不久也会被发现,干脆用混淆的法子,赌它一赌!
不幸的是,她赌输了。
跑了大半夜,她听见身后响起叫骂和马蹄声。
那一刻,少女只觉万念俱灰。
四周不见五指的黑,一如她的心境。
死了吧!死了吧!反正被逮住,也是死!
她的手颤抖起来,就要放脱缰绳,这时,一簇火焰闯入她的视界。
明亮的、橘色的火焰。
下一秒,火焰变成白光,撕裂黑暗,吞没了她。
******
“醒了吗?”
伴随似曾相识的嗓音,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浮现在白光里,带着灿烂的笑,“正好吃饭时间呢。”
“肖恩……先生?”
做了太多噩梦,少女一时回不过神,良久才认出眼前的人。棕发青年摇摇食指:“不是说好我不叫你小姐,你也不叫我先生。”他明朗的声线宛如梦中的白光,驱走残留的惊怖,使轩风的心渐渐宁定。
“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一天。”
“……”轩风张大嘴。肖恩笑起来:“别在意,别在意,我们不急的。而且你很多天没好好睡了吧?是该补个眠。”话音刚落,一只手抓住他的长辫,狠狠扯了扯:“你也该补个眠!”
轩风这才注意到自己紧紧握着青年的手,恍然大悟,连忙松开,道了声歉。
“没关系——希莉丝,你不要老是拉我辫子啦,很痛耶。”
红发少女无视情人的抗议,又敲了他一记:“少罗嗦!快睡觉,早饭我来做。”
“我来做吧。”轩风一骨碌爬起来,抢过她手里的汤勺,眼角瞥见袖管裸露出的肌肤光洁如新,怔了怔。她明明记得,在逃出那个囚笼时,双腕是红肿的。
“啊,是我帮你治好的,因为再不治可能就要感染破伤风了。”肖恩指着自己,“还有大拇指上的伤。你是头一次用剑吧?只有头一次用剑的人会割破那里。”
轩风的身体僵住了。
“别在意,看你腕上的伤就知道你杀的不会是好人,用不着耿耿于怀。”希莉丝温言道。
“我……”轩风只能挤出一个字,喉咙就干得说不下去了。
“果然是第一次杀人,不愧是阳和昭霆的朋友。”希莉丝叹了口气,“想开点吧,如今的世道,你不杀人人就杀你。再想想,你不杀,周围的人就要代你动手,你是情愿自己脏还是他们脏?何况,只要杀的是坏人,有什么好难过的?我头一次杀人时,就没怎么样,问心无愧就是了。”
“那你比我坚强,我头一次杀人,吐得一塌糊涂,整整三天没有食欲,虽然他是个恶贯满盈的强盗。”肖恩苦笑。轩风全身一震,冲口道:“我也是!虽然他是个绑架又□□女人的混蛋,可是——”
肖恩揉揉她的发梢:“杀人的滋味是不好受,不用刻意遗忘或压抑。顺其自然,它自会痊愈,因为你没有违背良心。”
“嗯。”轩风凝视他的双眼,情不自禁地笑了。红发少女的安慰固然令她好受不少,但棕发青年的话语才是真正解开了她的心结。
“好吧!我来做饭!肖恩你吃完就去睡吧!”
“我不用补眠的。”
“……对哦。”两个少女这才想起,也是肖恩的表现太实体化了,让她们忘了他其实是怨灵。
轩风转向篝火,愣在当地:“这是什么?”
“魔兽。”
“可以吃吗?”
“最好吃了!”肖恩和希莉丝异口同声。轩风信是信了,却没动。肖恩看透她的为难之处,道:“我来帮你弄,是要做汤还是煎肉肠?”
“你喜欢哪种?”
“都要!”
“那我两样都做吧。”轩风笑着瞅了眼叹息连连的红发少女,对棕发青年道,“精华切成块,骨头的部分做汤,剩下的我加在面粉里,做肉沫馅饼。”
“哇——”
“轩风!”
享受了丰足而美味的一餐后,三人开始讨论未来的去向。
“我们是不是留在这儿等小阳她们?”
“不,我们先去矿山,不过我也赞成在这里等。接下来的路程非常危险,到处是魔兽和盗匪,即使有你的分身保护,也不能完全放心。”
肖恩俯视地图,琥珀色的眼眸浮起下定决心的光芒:“先去矿山吧。”
“……”
“杨阳他们那儿不但有我的分身,还有十几个妖灵族战士,安全是肯定没问题的。他们现在才走到沙漠的一半左右,要汇合也早,与其傻等,不如办正事。”
今天早上他计算了一下,体内的力量最多再能支撑三天,而此去最近的市镇就需要两天。回休伦托是要不了一天时间,但休伦托没有公会,无法雇佣保镖。昨晚那五个男人一看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万一同伙在他消失后来寻仇,两个少女就危险了,必须留好后路。
见他说得在情在理,轩风和希莉丝只好答应,收拾行李,拔营出发。
走了半天,视野渐渐开阔,再无树林之类的障碍物。天际万里无云,地上寸草不生,触目尽是灰色的砂石。狂风卷过,只刮起一层石屑,打了几个滚就纷纷落下。淡淡的雾霭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好荒凉啊。”轩风感叹。之前她虽然走过,但那时一来是晚上,二来在逃亡中,当然无心欣赏风景。
“奇怪。”希莉丝皱眉,转向情人,“你不是把禁区打破了,那为什么还是这么荒凉?”
“因为……”
“因为他并没有真正打破禁区。”
轻雅柔和的嗓音从头顶洒落,两个少女一呆,棕发青年的眼中则冒出火花。
这个声音,打死他也不会忘记——
月·奥兰托!!!
然而,抬头的刹那,他的怒气咻地瘪下来。因为浮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个不满二十公分的月,拿着牙签大小的法杖,一脸老气横秋地瞅着他。
“呀~~~好可爱!”轩风和希莉丝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宛如看见蜂蜜的熊一样扑上去。仗着身法敏捷,希莉丝抢先抓住月,搂进怀里磨蹭,看得轩风羡慕不已。
“好可爱!好可爱!这是什么呀?”
“让我抱抱啦!”说话的同时,轩风已经忍不住拿起月的小手搓揉,“好软哦!”
“喂,你们……”
“啊~~~还会说话!太可爱了~~~”
“听我说完!”
虽然黑发祭司竭力抗议,但他那连骂人也像在说情话的声音,根本起不了威慑作用。
肖恩目瞪口呆地瞧着这一幕,半晌才想到把可怜的祭司从两人的魔爪下拯救出来。
“你还好吧?”
看着趴在掌心喘息的黑发青年,肖恩感到由衷的同情,先前的怒气不翼而飞。月的模样实在太凄惨了,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长发全乱了,领子滑到肩下,雪白的长袍上到处是褶皱和手印。
“你说呢?”月反问,狠狠瞪视他,手指轩风和希莉丝,“既然是你的女人,就该管管好啊!对着陌生男人又是抱又是吻,成何体统?”
棕发青年还没回答,两个少女就好奇地问道:“肖恩,你认识他啊?他到底是什么?”
“他不是‘什么’,是人。”肖恩也好奇地瞅着月,“对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还不是为了萨克。”月调息完毕,将领子拉回正常位置,起身抚平皱得一塌糊涂的长袍。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轩风和希莉丝的眼睛再度放光:“真是…真是……太可爱了。”
月打了个寒颤,举起法杖横在胸前,一字一字道:“警告你们,别再靠近我,不然我杀人了。”
轩风和希莉丝只当耳边风,无论语气多严厉,内容多耸动,配上那样轻柔似春风的嗓音,也没了魄力。但是肖恩知道月是认真的,连忙赶在四只爪子伸出来前将他转了个方向:“别闹了!他是扎姆卡特的情人,月·奥兰托!”
“咦——”两个少女大吃一惊。希莉丝的热情登时冷却一半,毕竟她在鬼门关晃了一圈,月要负绝大部分责任。轩风却一蹦三尺高,兴奋得满脸通红:“他就是血龙王的情人!?”
“嗯。”肖恩点点头。月诧异地瞥了她一眼。身为禁忌之恋的主角,他自然看尽世人的白眼,像棕发青年这样不带丝毫鄙视的已属罕有,可兴奋的,他还从来没见过。
“说到萨克,我有个问题,他真的还活着吗?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肖恩和希莉丝面面相觑。轩风还是用热切的目光注视月。在地球她就是耽美杂志的狂热fans,现在见到活生生的同性恋,岂有不兴奋的道理?
“这件事说来话长,你见到扎姆卡特就明白了,我们跟你说也说不清。”希莉丝干咳。肖恩安慰道:“你别担心,他活得好好的。”
“嗯……”月细细审视两人的表情,确定可信后,颔首道,“好吧,那我什么时候能和他见面?”
“具体时间不清楚,不过他说办完事会和我们会合,你跟我们一块儿走一定能见到他。”
“哦。”
“等等!”肖恩突然叫起来,“你不能和我们一道走!时间隧道有时限!”
“哼,那条讨厌的隧道已经没用了。”月嗤之以鼻。肖恩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你把身体丢了!?”
“什么什么?”轩风和希莉丝一齐发问。
月俊逸的脸庞掠过讶色:“哟!大脑少根筋的白痴法师,反应倒满快的。”
“你才少根筋!这种办法也想得出来!虽然是很方便啦,可是后遗症多得比山还高!首先,你以后怎么吃饭?怎么睡觉?最重要的,你再也不能施法!除了组成你新身体的那个元素!”
听到最后两句,黑发祭司冷定的眸略为松动,闪过激荡的情绪,似惆怅也似留恋。缓缓闭上眼,他吐出低沉的声音,“没什么,简单的二分法罢了。萨克比较重要,就这样。何况一种魔法,对我也足够了。”
“肖恩,肖恩。”两个少女再也忍耐不住,一人一边拉扯棕发青年的袖管。
“轩风学过魔法吗?”肖恩不答反问。少女点点头。
“那你应该知道使用魔法除了技巧之外,还需要一个最关键最基本的条件——媒介,也就是身体。所以亡者是无法使用魔法的,除非变成怨灵,或借用实体。从怨灵的例子,我们可以知道,媒介不一定要真正的□□,纯能量体也可以。只是纯能量体无法使用其他属性的魔法——这小子现在的身体就是能量体。”
“为什么?”
“为了逃避时效和法则。他是用时间魔法来这个时空,时间隧道…哦,所谓时间魔法,是借助时间隧道之类的载物(注:载物的定义和媒介很相似,只是媒介的范围更广。载物多指物,比如魔法阵、卷轴等)往返未来和现世的法术——回到时间隧道。时间隧道有时限,和一般的法术一样,不及时返回,施法者就会消失。所以他把媒介——身体抛弃,故意让法术中断,时间隧道就无法对他产生作用。这么做还有个好处。非该时空的生物长期逗留该时空是违反法则的,而换个身体就不会有影响。可以说一举两得。”
轩风和希莉丝听得矫舌不下。月摇摇食指:“漏了一样。我没抛弃身体,而是送回过去我死亡的一刻,这样就顺应了历史,不会被那帮讨厌的神明发现。”肖恩瞪着他:“没漏!是你漏了!你的灵魂在这里,过去的冥王会没发现你作弊!?待会儿恐怕就会跳出来,揪着你的耳朵回冥界!”
“啧,才刚夸你反应快,这会儿脑筋又转不过弯来了。”月啐了一声,“你有没有想过,萨克这一千多年来为什么孤家寡人?”
“……”不止肖恩一脸茫然,另两人也丈二摸不着头脑。
“想不出来吗?那再给你个提示:他为什么不去冥界,把我的灵魂要回来?以他的力量,这是轻而易举的事。”
“啊——”肖恩茅塞顿开,全身剧震,“你!你……!”
“没错,我本来应该连灵魂一块儿灭亡的。”月垂下眼,“在听到萨满是杀我的人时,我就料到了。以那小子的狠劲,绝对会斩草除根,连点渣也不留给我。”
“可他是你弟弟,为什么……”
“肖恩,帝王家,即使父子也没得情面讲的。”回答的是希莉丝,娟丽的脸蛋仿佛罩着一层寒霜。肖恩抿唇不语,眉间划过痛苦的波纹。反而是当事人一副轻松的样子:“嗯哼,你说的不错,不过萨满那么做的最大原因是他恨我。”
“为什么?因为他也喜欢血龙王吗?”轩风兴致勃勃地问道。余人以无言的神情望着她。
“你想象力很丰富,可惜错了。”月语气淡然,显然不想就这个话题深谈下去。肖恩适时插嘴:“你是用风元素做身体吧?”
“嗯。”
“那你以后只能使用风魔法咯?”轩风想起之前青年的解释,随口一问,“你本来是几段的魔法师?”
“十二段。”
轩风倒抽一口凉气。希莉丝蔚蓝色的眸子闪着复杂的光芒:“可惜吗?”
“当然可惜。”
“后悔吗?”
“不后悔。”
停顿片刻,红发少女一字一字道:“值得吗?”
值得吗?抛弃身体、抛弃过去、抛弃地位、抛弃能力,只为与情人厮守。若哪一天,我也必须面临这样的抉择,我能否做到如此?
黑发青年微微一笑,笑得平静安然。
“我认为值得,它便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