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清晨的阳光透过微微敞开的玻璃窗,在大理石地板上烙下斑驳的光点。蓝色的丝绸窗帘随风轻扬,犹如一只刚刚脱蛹的蝴蝶,正欲展翅而飞。
窗外蝉声鸣叫,绿荫浓密。被染成淡蓝的光线浅浅照射在厚实的棉被上,一只大灰兔懒洋洋地动了动长耳,合上眼,继续享受主人温柔的抚摸。
那只手,宛如白玉雕刻而成。修长,优雅,细腻的动作带着音乐般的韵律。
沿着露出衬衫的手腕往上,首先入目的是一片清澈的蓝。比水流略深的颜色,光影微荡中如波潋滟,在柔软的靠垫和被褥上蜿蜒开来。淡金的头饰下,玉石般光洁的俊容泛着透明的苍白,颊上却透出病态的红晕。眉目清远,秀雅如青竹。低垂的眼里,有专注,有思量,隐匿着一丝莫名的怅然,淡似压抑。
布置精巧雅致的房间里,飘浮着花朵的馨香和浓浓的药味。
年轻女性优美的嗓音轻柔地回荡:“魔导书·第九节,时空洪流的初步理论。首先,「时空洪流」是魔导历前期一位伟大的操法者「红夜法师」提出的假想,目前尚未证实。他将每个「时轴」比喻成一幢无止境高的「楼」;而每一层就是某个时间里的一个「空间」;时空洪流则是串起各层楼的楼梯,连接各高楼的空桥。形状都是弯曲,所以看起来是∞的型态。其次,移动的功用。一般将时间和空间定义为相互依存的关系,但「红夜法师」认为也可以实现错位操作。用坐标形式表达,就是(X,Y,Z,T)。例如,在不消耗时间的前提下,从(1,1,1,1)移动到(2,1,1,1);也可以在不改变当前位置的状态下,从(1,1,1,1)跳跃到(1,1,1,2)。甚至,用小幅度的空间扭曲干涉时间,类似于传说中的「暂停术」。第三,穿越的方法。实际上,生物做时空旅行一定要粒子化。虽然时空洪流里已不存在「时间」的概念,但生物的生理时钟依然会向前走,对水和食物的需求也不变。又因为大脑接收不到外界的讯息,会释放出一种神奇的物质,导致近乎永不老化的情形。第四……”
“咳咳咳!”
“迪斯卡尔殿下!”女法师慌忙搁下古老的手抄卷轴,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蓝发精灵弯腰剧烈咳嗽,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浮起虚脱的微笑:“麻烦你了。”
“没这回事,您要不要休息一会儿?”绕过他的肩,熟练地喂水,臂弯里的身躯异常高热,汗湿的长发又冰凉如水,截然相反的触感令芳心情不自禁地悸动,“我扶您躺下吧。”
“不,继续念,我想听完。”
无奈,只好扶他靠回软垫,放下水杯,重拾陈旧的抄卷。
海精灵王子静静聆听,不时喂宠物一片新鲜的菜叶,脸上的神情平静而满足。留着一头红褐色直发的俏美女郎一口气念完,蹙起柳叶眉:“唉,完全不懂呢,您明白吗?”
“明白啊。”这么简单。
“那、那、帮我解释一下,比如这个粒子化。”纤指戳着其中一段。迪斯卡尔不放心地盯着,生怕她用力过度洞穿纸面,随口道:“简而言之,就是将人打散成无数小颗粒,同时附以「标记魔法」以免搞乱原来的排列,再用结界包起来防止散失。”
“标记魔法?”
“举个例子,就像你把一幅已经完成的拼图抖散,按照每一片的位置在背面写上记号,最后把所有的拼图装进一个包包。”
“哦,这样说我就懂了。”红发女郎恍然大悟。蓝发青年竖起食指补充:“还有,精神体/思想是额外打包传送,安全起见。外包结界要附有收缩的力量,触发后自动排回原状。”
“可是可是,人拆散后再拼回,还是原来的人吗?”心有戚戚焉。
“……”无言了一阵,迪斯卡尔用教导学生的耐心口吻道:“当然是,只要没丢失就是原来的人。这不同于分尸,是保有生命形态的分散和重组。”
“我明白了,不过我绝对不要做这种尝试。”
“确实还有深入研究的必要。”迪斯卡尔理解到另一个层面。
一抓抓了个空,他举起竹篮:“霍娜,再给我一点新鲜的菜叶子。”兔子配合地竖起耳朵。
“不能喂了啦!你看哈罗西恩被你喂得有多肥!”霍娜警告地瞪了眼那只贪嘴的灰兔。
“有吗?”毫无自觉的主人低头:胖嘟嘟的多可爱。
“有!”斩钉截铁地断言,霍娜抱起肥得可以直接下锅的哈罗西恩,险些岔了气,“我怀疑再这么下去,它连路都走不动了!”
“走不动路……”低低重复,原本淡然的蓝眸一沉,像是矢车菊的花瓣,也像是森冷的冰海,“那,它就不能离开我了。”
霍娜心下发凉,差点脱手让怀里的哈罗西恩掉下去。
有时候,她会从这个温煦随和的精灵身上感觉到某些不像生物的冰冷部分。
“但、但是,这样它会哪儿也没办法去,只能待在这儿,很寂寞啊。”
迪斯卡尔线条优美的唇微抿,勾起一个接近自嘲的弧度:“你说的没错。”霍娜顿时心软,柔声道:“您的病会好的,殿下。”
没有讨论这个话题,迪斯卡尔摇了摇篮子,执着地道:“菜叶。”
“好啦好啦。”
“最好再拿几根红萝卜,洗干净。”
“那你也要喝一杯我特制的水果汁,宠物不可以比主人吃得好。”霍娜叉着腰下通牒。迪斯卡尔怔了怔:“呃,好。”
霍娜一走,迪斯卡尔就细心地卷起魔导书,用绸带扎好。说来奇怪,他应该恨那个把他害得重病缠身的人类,但不知为何,就是提不起丝毫恨意。
而且,这种虚弱无力的状态,他好像经历过,又没有对应的记忆。
水果汁清甜可口,海精灵王子却喝得很不自在,总觉得漏了某个环节,非常重要的。
叹息地看着他一脸宠爱地填鸭,霍娜戳戳那只有无底洞胃袋的肥兔子:“我一直想问,‘哈罗西恩’是什么意思?精灵语吗?”
“嗯,灰色的意思。”灰兔嘛。
霍娜回以长长的省略号:还是老样子,完全根据特征取名。
等等!她瞪大眼,迪斯卡尔的性格应该和那个占据他身体的人不同才对,怎么会——
对了,埃娃曾说,那人模仿得极像,那……我没有爱错人?
“霍娜?”察觉她的失神,迪斯卡尔目露困惑。霍娜红着脸摆手:“没事。”对她的心思一目了然,迪斯卡尔别过头,问起无关的问题:“埃娃跑哪儿去了?今天都没见到人。”
“她去向光复王陛下道歉了。”
“这样啊。”迪斯卡尔也挑了根胡萝卜细嚼慢咽,“其实应该我……”
砰!房门被粗鲁地推开,大步走进的银发青年身穿单衣,肩披月白色的外袍,秀丽的脸庞看不出喜怒,碧眸却流淌着怀疑和深不见底的仇恨,紧绷的声线更透出风雨欲来的气息:“迪斯卡尔殿下?”
“我是。”朝不安地跟在后面的妹妹点点头,碍于手里的萝卜不能行礼,迪斯卡尔欠了欠身,“您就是帕西尔提斯·费尔南迪先生吧,初次见面。”
“初次见面?”好笑地反问,帕西斯拨了拨散发,姿态闲雅动人,随即用一种像是猎豹狩猎的步伐徐徐走向他,“或许吧,不过我没有探究的闲情。”
冷不防抓住他的衣领,接近到鼻息相融的距离,帕西斯笑得无比和气:“既然让你活着,罗兰等于剔除你的嫌疑了,我却不这么认为,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要杜绝!”
“不要啊——”意识到他想干什么,埃娃和霍娜齐声惊呼。
危机本能全开,迪斯卡尔在瞬间用默咒给自己加了两道防御,上身后仰,但还是被凌厉的气剑贯穿腹部。幸好第二层结界有效地偏移了剑头,哈罗西恩也当了他的缓冲。
“咳咳!”痛得蜷成一团,嘴角流下一道殷红的液体,迪斯卡尔顾不得伤口直往外冒的血泉,慌忙检视宠物,“哈罗西恩……”
帕西斯不由得一愣,他眼光锐利,对方的神态完全不似作伪。这个把兔子当宝贝的家伙,真是那个阴毒邪恶的男人?
“住手啊!”埃娃抢上前抱住他的胳膊,“他是我哥哥,不是那个叫席恩的坏蛋!”
哼,管他是不是,做都做了,当然做得彻底。左手剑蓄势待发,就在这时,一声清冽的大喝震慑全场:“师父!”
“……罗兰。”帕西斯的气势登时矮了一截。接到通报的东城城主急急赶来,俊美的面容沉肃威严:“还不把剑收起来。”
“可是——”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叫医师和白魔法师。”直接揪着他的后领拖回,罗兰唤醒周围人的神智,然后转向埃娃,“对不起,埃娃殿下,他不要紧吧?”
“没关系,没伤到要害。”埃娃噙着眼泪救治,百忙中回应。适时表现出如释重负的模样,罗兰又道歉了几句,等迪斯卡尔转危为安,拖着卤莽的师父告辞离去。
切,明明也想除掉这只烫手山芋,还装腔作势。看出徒弟的真实心意,帕西斯在心里碎碎念。
用脚关门,罗兰将师父扔上床,生气地数落:“病还没好,就跑出去乱砍人。”帕西斯反驳:“听到仇人就在隔壁,我哪还能安心休养。”
“迪斯卡尔应该不是席恩。虽然以防万一,是解决比较好,但一来席恩不会没有后招,这么做并无意义;二来让他离开我们的视线,只有更危险。从私心角度,我也不想杀了马尔亚姆未来的大舅子。”罗兰快速而清晰地分析。
“你被美人冲昏头了!”
“你才是!这些天是谁被椿侍侯得活像三岁小儿,连衣服也要人家穿?”罗兰没漏看一旁端着药碗手足无措的雪露特。
“那…那不一样。”帕西斯心虚地申辩。罗兰投以冷冽的目光:“你继续享受美女的服侍吧,我要走了,不许再给我惹麻烦!我可是跷了军议会来阻止你!”
“呐,罗兰。”被徒弟的无心之言刺伤,帕西斯沮丧地问,“我真的给你添麻烦了吗?”罗兰的眼神柔和下来,伸手在他头顶一按:“笨蛋。”
走出两步,他意味深长地抛下一句:“你若只是荼毒我倒也罢了。”
“大人!”长廊上,雪露特追上被侍卫簇拥的主君,嗫嚅道,“请问,我现在算是在索莱…费尔南迪先生身边任职吗?”罗兰深深瞥了她一眼,颔首认同:“嗯,帮我照顾师父。”
“是!”雪露特喜出望外,行了个密探的礼节。
******
创世历1038年星之月14日,使节团回到米亚古要塞,还没进门,就受到热烈的欢迎。
“诺因哥哥!”
露蒂丝乳燕投林般扑进心上人怀里,亲热地蹭个不停。因为小丫头的哥哥就在后面,诺因不好把她丢出去,只能虎着脸和雷瑟克交换例行对话。另一头,肖恩也一把抱住情人:“希莉丝,我好想你!”
“哼,这么晚才回来。”形式上的娇嗔满含甜蜜和喜悦,希莉丝搂住情人的颈项,上演限制级镜头。虽然还比不上宫廷术士长阵容庞大,热火朝天。
维烈看得面红耳赤,眼睛不知该往哪儿放。一个护士打扮的秀美女郎迎上前,关怀地问道:“听说您生病了,没事吧?”
“呃,你是——”维烈冒出个大大的问号。另一个容貌娇艳的女佣兵大步走近,满脸喜色:“维烈?真是维烈?太好了!终于见到你了!还认得我吗?”
再次一头雾水:“这个……那个……”
“哈哈,你一定认不出我了。”血玫瑰佣兵团长爽朗地化解了他的尴尬,拿出一只怀表模样的指南针,笑靥如花,“不过你一定认得这个罗盘。十五年前,就是你在遗迹救了我和父亲,还带我们出去,大恩大德莫齿难忘。对了,我叫叶尔玛。没想到吧,当年的小女孩长成大美人咯。”
“遗迹?罗盘?”维烈更加困惑。杨阳不得不插口:“抱歉,两位,我父亲失忆了。但他其他地方一切如常,心智年龄也倒退回二十一岁——明白我的意思,就尽管出手。”
愣了一秒后,叶尔玛和妃梨眼中同时迸出火花,登登登围住目标,各自展开不同的攻势。吓得菜鸟宰相舌头打结,手足僵硬。
无视父亲求助的目光,杨阳闲闲纳凉,心里幸灾乐祸:这就是你的风流债,好好享受吧。
“你果然和黑之导师有关系。”
似曾相识的男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只见一个淡蓝色长发的精灵对着她温和而笑,靛青色的双眸沉淀着圆融通达的智慧,明明年轻的俊颜却给人一种看不出年纪的深邃感。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精灵。女性有着深色肌肤银白卷发,散发出野性魅力;男性一头精灵中少见的短发,矫健的身躯也完美地结合了力与美。
“埃洛尔长老!”杨阳一眼就认出那空灵包容的气质。昭霆和耶拉姆失声大叫:“什么!”他们居然是那三个巨魔!?
“太好了!你们变回来了!”正强制性拥抱副官的肖恩飞奔过来,比当事人还高兴,拉着埃洛尔转圈圈,“太好了!太好了!”众人丢脸地掩面,装作不认识他。
埃洛尔也怪不自在,却没有挣脱,绽开发自心底的笑容:“你就是原先寄宿在杨阳小姐体内,天杖的誓约者肖恩先生吧,我代表全体幸存的精灵感谢你。”两名后辈应声行礼,态度充满感激。
“别客气啦,我没做什么,是欧尔帮我跑腿——啊!”肖恩突然放开,一手抚胸,俊朗的脸庞稚气尽消,换上严肃之情,“我知道,你们一定很想把维烈大卸八块,但你们刚刚也听到了,他丧失了记忆,连向你们道歉也做不到,所以我恳请你们,暂时将他的帐记在我身上。我说不出恩怨抵消这种话,事实上我也很想揍他一顿,可他是我的朋友,有什么办法!我杀不了他,也不能坐视别人杀了他!对不起,求求你们!”
一时间,喧哗的声音都静了下去。
肖恩……杨阳暗暗叹气,略含责怪地瞥了父亲一眼:维烈,你逃避了自己的罪,却把别人的心往油里煎。
“我不能原谅黑之导师。”埃洛尔摇了摇头,“精灵全族的遗恨只在我们这一百多个精灵头上,二十多万精灵同胞和索雷斯大陆的人们,都沉没在冰冷的海底,不过我答应你,暂时不报仇,我也想看看,恢复记忆的黑之导师是否会向我们道歉,向这个世界忏悔。”
杨阳等人心下不快,意外精灵长老如此不近人情,肖恩都这样求了,怎么不给个面子呢。但是他们相信友人早就悔过了,也不放在心上。
肖恩脸上交织着歉意、欣喜和感谢,深深鞠躬:“谢谢你!谢谢你们!”
维烈怔怔注视这一幕,一脸完全进入不了状况。
埃洛尔看着他们俩,心底涌出反感,肖恩刚才强行要求残存的精灵不向灭族凶手维烈复仇,实在是厚颜无耻的请求,而且仔细想,东方学舍是抗击魔族的前线,肖恩身为那里的学员,还是众望所归的救世主,为什么和这个杀人如麻的魔族称兄道弟?
他对得起收养他的珂曼世家,他死去的亲人,那么多死在战场的老师和同学吗?
“阳。”一只小手从埃洛尔背后探出。杨阳一讶:“哦,小玲,你也来接我啊。”埃特拉满愿师背着手笑得灿烂:“嘿嘿,欢迎回来。”见她似乎和精灵相处得很好,杨阳由衷为她欢喜,朝蓝龙骑士点头打了个招呼。
“你是西路法吧?”转向短发精灵,她语带促狭,“久违了。”想起自己曾把人家的衣服撕破,西路法困窘得连耳根也红了:“对、对不起,非常抱歉。”诺因眯眼,敏锐地看出里面有关节。
“我代我的傻哥哥向你道歉。”女精灵吐出清脆悦耳的嗓音。杨阳一见美女就心情好:“你是——”
“我叫凯米尔·德·卡莫·桑迪拉斯·艾威尼……你叫我凯米尔就好。”
杨阳晕乎乎地还礼,余人也被冗长的姓氏轰炸得头昏眼花。诺因最先恢复,扬声道:“别杵在这里了,进去再说。”
“我来。”露蒂丝双手平举,接过他反射性递出的重剑,不露丝毫因重量而生的吃力之色,利落地转交给一旁的掌剑官;再将一件华丽的王室斗篷替换了原来的披风;打了个响指,迎宾红毯展开,牵马上鞍;然后自己也骑上侍卫专用的坐骑,一扫之前撒娇痴缠的小女生样,威风凛凛一如资深的女骑士。
一连串步骤熟练优雅,可见她为了适应首席近侍的身份,下了多大的苦功。
雷瑟克对妹妹的执着无可奈何,只有默默祝福。
诺因微微蹙眉,小丫头对他的心意他早就知道,在对杨阳动心以前,他也打算一等她成年就迎娶她为妃,生一堆后代子孙给史列兰做伴。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还是早点说清楚为妙,免得她越陷越深。
十四岁,应该能理解。
******
“诺因哥哥,要喝茶吗?我会莉莉安娜姐姐的泡法哦,特地写信去问的。还有我做的薄荷凉糕和椰子冻,你尝尝。”
“随便弄点吧。”
一进房间,露蒂丝就变回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幸福地为心上人张罗。诺因反而为一系列交际应酬和必要的接风洗尘感到疲倦,瘫坐在椅子上,拉松领口。
听出他语气有异,露蒂丝立刻关切地转过头:“很累吗?我帮你捶捶。”摆摆手,诺因决定早摊牌早解决:“露蒂丝,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女性直觉捕捉到不祥的波长,露蒂丝不自觉地绷紧身体。
“我另有喜欢的人了,你……”
“谁?”露蒂丝激动地打断,猜测直中靶心,“满愿师小姐?”诺因迟疑不答。见状,露蒂丝更加气结:“为什么不承认?难道你以为我是会偷偷打击情敌的龌龊小人?”
“是她没错。”诺因坦承,“但我不是怀疑你,是不想让她知道。”
“为了方便追求?”再一次命中。卡萨兰城主头一回在气势上被人压倒,张口结舌地看着眼前宛如人形火焰的少女。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是我先喜欢上你的啊!”
“这种事又不讲先来后到……”小小声的辩护。
“那我们的约定呢?”湛蓝的大眼开始有泪花浮现,溢满伤心和气愤,“你明明答应过会娶我!你毁约!说话不算数!”诺因又一次被刺中罩门。大丈夫一诺千金,这方面他确实有抵触。但他更不要因为愚蠢的面子和一个不算承诺的承诺赔上下半生,硬娶个不爱的女人,何况这么做的下场是谁也不快活。
“喂,你搞清楚。”诺因以指尖点点桌子,放弃成熟而平等的对谈,改成高压口吻,“当初我是说你通过考验就让你当我的贴身侍卫,但我没有明说娶你为妻,我们也没有缔结婚约,哪能指责我背信。”芳心被残忍的话语撕成片片,泪水顿时绝堤:“好过分,诺因哥哥好过分,可恶、狡猾、混蛋……”
良心有微小的刺痛,诺因烦躁地道:“我本来就是这种人,我才奇怪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
“就是喜欢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