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破茧(六)(1 / 2)

满愿石 扎姆卡特 8221 字 2023-03-03

“哥哥,我总觉得心里头不踏实。”

“女性无谓的感伤。”

“你……!”海精灵公主气得抡起粉拳,却不敢打下去,只是作势挥了挥,“坏哥哥,一天到晚嘲我!”红发法师扑哧笑出声,更添青春亮丽的风姿。

斜睨她,埃娃意有所指地笑道:“总是这么不解风情,将来哪个女人敢要你。”霍娜顿时满面飞红,抓了只苹果削起来。

迪斯卡尔咳了两声,纯粹出于病弱,却被妹妹理解成心虚和不好意思:“好好,不逗你——哥,你该睡了,每天都弄到三更半夜,明知自己身体不好。”学究狂头也不抬,继续专注书写:“等我配好这套药剂。”

“够了啦!晚一天写又不会怎么样!”埃娃快受不了他。

“我会睡不着。”迪斯卡尔非常认真地睇视她。埃娃只有咕哝着妥协。霍娜也无奈,却没有说什么,起身帮他披了一件衣服,又看他不时把鬓发拨回耳后,灵机一动,和埃娃偷偷商量。

于是,当海精灵王子终于满足地合上笔记,就瞥见耳畔的长发被发带交叉绑起,沉默了一瞬。

“埃娃。”直觉是调皮妹妹搞的鬼。

“不是我啦。”感觉出兄长的不快,埃娃没义气地出卖友人,“我只是帮凶。”霍娜赔笑:“不是很好吗,你就不用嫌头发碍事了。”

“好是好,可为什么是红绸带?”这是迪斯卡尔关注的重点,莫怪他不领情,发式本来就女性化,再绑红的更娘娘腔。两女异口同声:“因为配你啊!”她们试过其他的,都不及这根好。

无言,不跟她们一般见识,迪斯卡尔径自抱起灰兔喂食。

可怜的哈罗西恩。霍娜和埃娃同情地看着被迫硬塞的兔子,这家伙简直是宠物杀手。

“我在想,霍娜。”迪斯卡尔漫不经心地咬着菜叶子,清凉的味道充满整个口腔,“你喜欢的还是那个人。不管他演得多么像我,那些天和你接触的都是他。”霍娜焦躁起来,两手撑着床沿,直直看进他的眼底:“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承认?你在害怕什么?”被她说中心结,迪斯卡尔一震。

“其实…我也不知道。”一贯沉稳冷静的俊容浮起淡淡的迷惘。埃娃关怀地插口:“哥,你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听听。”迪斯卡尔挥手:“大人的事,小孩别管。”埃娃大怒,扑过去捶他,当然没用力。

“别别。”霍娜还是看得心疼,拉开友人。喘了一会儿,埃娃气呼呼地申明:“我不小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反而是哥哥顾虑东顾虑西,像个别扭的小孩!”一箭穿心,迪斯卡尔自觉面上挂不住,摆出威严的架势训斥:“那种才是小孩子扮家家酒,真正的感情,就应该严肃处理,搞清楚前因后果。”

你还当是做学问呐?两人十分无力。

“迪斯卡尔。”一把扣住他的双肩,霍娜回应他郑重的态度,“我承认,一开始吸引我的是那个人演的你,但我始终无法表白,因为他是假的,他让我潜意识的不安。而你不同,你的眼睛很清澈,映出来的是真正的你——这就是我的感情,没有理论可言,只是个水到渠成的过程。”

心底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土而出,却被厚厚的冰层封住,就和盘踞着浓雾的大脑一样,让他找不到真实的自我。

霍娜眼中的他,真的是他?

无解。但是她的唇很温暖,很柔软,触动了深深埋藏的某个愿望。又在理性冰冷的束缚下,止步不前。

女人?只有尸体可靠。

爱情?还不如□□关系干脆。

他不明白这些偏激的想法从哪里来,却渐渐压不住那股迫切的渴望。他想拥有些什么,不是施法时力量流过全身的愉悦充实,比那个更深刻,更炽热。热到足以融化他内心的寒冰,释放出某些尘封已久的东西。法师的理智又不允许他玩这场真假难辨的赌博,结果只能逃避。

“我…我想睡了。”别开眼,他很鸵鸟地道。霍娜也没逼他,慢慢松开手。

“你睡得着吗?”一针见血的问题令被窝里的精灵缩了缩。

半晌,他探出头:“霍娜,亲亲我。”索性来点动力,赌了算了,省得不上不下吊着难受。

丢脸啊~~~哥哥~~~简直像要糖吃的小孩!埃娃无声哀号。霍娜红着脸干咳:“哼嗯,那你答应让我做你的女朋友了?”迪斯卡尔眼巴巴地瞅着她:“嗯。”

“好,闭上眼睛。”

埃娃悄悄撤退,把空间留给那对陷入两人世界的男女——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

席恩的额角青筋跳动。

在他苦心孤诣的时候,那个不争气的小子却在和女人搞七拈三,还越吻越深入,下一回说不定就滚上床了。

修心不够。他自我检讨。

生前席恩没用自己的身体染指过任何女人,这不代表他是个正人君子,一来是体质差没条件,二来是不喜欢那种失去控制毫无防备的感觉。同理可证,要是迪斯卡尔沉迷于所谓的爱情和无聊的□□,将来他回收以后,就要多花一份心力调整,甚至消除不了,留下麻烦的后遗症。

“主人,娜夏报告说,海精灵城被您弟弟那帮人破坏了。”哈玛盖斯传递远方的最新消息。

“撒谎,叫她老实交代。”席恩皱了皱眉,虽然海精灵全死光也无关痛痒,但那里毕竟是他的一个基地,这损失不小。哈玛盖斯略一迟疑,道:“主人,我认为娜夏不是推脱责任,而是在维护什么人。”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在主君面前耍花样。席恩眼神一动:娜夏会维护的,除了萨菲就只有欧斯佩尼奥。

那个万年懒虫也插手了?他有什么目的?得跟他会会。

“还有,那些人类合力布了四方结界,就快接近完成阶段,娜夏他们正准备捣乱。其他神也加强了封印,一旦结界再成功,恶魔们就不能出来了。到时只有我们俩,恐怕打不过那么多人。”

“格蕾茵丝已经向我汇报过了。”席恩合上眼,一手习惯性地摩挲法杖,嘴角泛开一丝浅浅的笑痕,“不用担心,哈玛盖斯,我本来就没打算现在清算。了解神之泉的奥秘,调适好我自己,这些都需要时间。再说,毁灭世界,对我有什么好处?”法师不做无用功。

哈玛盖斯一呆:“那,恶魔那边——”席恩没有透露内心的真意:“我会给他们报酬。”

一般的恶魔是因为力量而服从,众领主把宝押在他身上,却是看中他当初满腔悲愤,一心向现世报复。指望他在复仇心的驱使下,打破神的封印,让他们自由往来两个世界。

但是负位面的开放会完全取消法则对恶魔的约束,下场不堪设想。人界的秩序会崩溃,成为恶魔的狩猎场。膨胀的负面感情也会使得恶魔越来越狂暴,形成恶性循环,最后将一切化为虚无。即使当时的他,也没有昏头到这种地步。

吃人的人间,一个就够了。

不过他也没什么好心,的确有报复、玩弄世界的意图。那时是借助肖恩的身份,向舍弃他的东方学舍证明,他能够封印魔族侵略的次元通道,解决自然灾害,拯救世界。今后,就给那群单纯可爱的恶魔一点甜头好了。招待他们大吃大喝郊游一趟,正好有战争,有充裕的负面感情,再出面收拾,这样荣誉也好,美名也罢,都垂手可得,民众是愚昧的。

让世人匍匐在他脚底,让世界围着他转,这是他的执念。和某个天真的愿望互相拉扯,同样牢不可破。因为他曾经被世人踩在脚下,为了生存,乞怜讨好所有人。

到时会感到空虚好笑吧,付出那么多,就换来这么点无聊的东西。然而,像条狗一样死去,他更不甘心。

而好不容易熬过千年囚禁折磨,重归这个人世,孪生手足不觉得他所受的刑罚解恨,继续憎恶他要杀他;唯一记得他救世功劳的圣域烧毁;人人只对他只有敌意,防范他要进攻人界,确实他是恶魔之王,也没必要再留恋什么,就这样吧。

“四方结界?哼,罗兰·福斯一死,再干掉几个神子神女,我看他们还玩得出什么花样。”

******

喷水池的连接通道还在,一颗大水球冒出水面,吓了奉命看守的侍卫一大跳。

闻讯赶来的杨阳喜出望外,抱住最近的肖恩:“太好了!你们回来了!”

“杨阳~~~”史列兰委委屈屈地靠过去。看出宿命的另一半心情沉重,黑发少女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摸摸乖宝宝的头:“怎么了?扎姆卡特欺负你?”

“切,我才没欺负他,你问问他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那不是我干的!”

“哈,做了亏心事就别不认。”

“真不是我!”

听不懂他们吵什么,杨阳转向另一个同伴,面露关怀:“月,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受伤了?”

“不是,只是有点透支,需要调理。”月轻描淡写地道。扎姆卡特立刻把史列兰撇一边,贴着情人问长问短,过去的经验让他确信对方的情况决不如他所说的这么好。另一头,希莉丝带着护卫匆匆赶到,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肖恩!”

“希莉丝。”棕发青年勉强笑了笑。

“又不告而别!”红发少女用力拧他的耳朵。趁他们俩打情骂俏的时候,杨阳看向父亲,微笑道:“海底好玩吗?”

“呃…嗯。”维烈不自在地应道,想了想,露出下定决心的表情,“那个,我有话问你。”

“好啊。”杨阳下意识地笑了笑。扎姆卡特一把扛起不肯示弱的情人:“我先扶月进去,你们聊。”众人的注意力顿时集中在月身上,希莉丝奇道:“你受伤了?”风元素体也会受伤?

“没有。”月没好气地道,“只要给我一个安静的空间,我就能自己恢复。”

“月,你别死撑。”杨阳也清楚这个同伴的为人,示意护卫去叫医师,“扎姆卡特,你抱他去我的房间,刚好铺好床。”希莉丝拉拉情人的衣袖:“我帮他治疗,你去向诺因报告,他在会议室。”

“哦。”肖恩应了一声。维烈看看这边再瞧瞧那边,还是觉得跟着友人比较安心:“我也去。”

唉。杨阳目送他的背影叹气,不知他何时才能变回那个稳重包容的维烈。史列兰指着一扇窗户:“杨阳,那里有恶魔的气息。”闻言,杨阳和希莉丝的神色都有些尴尬。月首先会意:“你们知道有恶魔混进府?”

“这个,是诺因想出来的,让小玲勾引拉菲…嗜血之王拉菲格。”

“那小丫头会勾引人?”扎姆卡特大为惊奇。希莉丝笑着点头:“效果还挺好呢,因为那个领主本来就喜欢邱玲。”杨阳不安地抠抠脸颊:“我是不太放心,不过有露琦雅小姐在,还有凯文他们,应该不会有事。”

“我认为你们的行为有欠考虑。即使嗜血之王是认真的,恶魔和人类的差异太大,决不会有好结果。万一邱玲也爱上他,将来怎么收场?这种小花招也瞒不过领主级的恶魔,只会弄巧成拙。”月不以为然。杨阳和希莉丝呆若木鸡,随即面面相觑。

“怎…怎么办?”一个颤声道。另一个也吞口水:“问诺因吧。”

“啧,我早就设下净化火界,要是那小子图谋不轨,就让他变焦碳。”扎姆卡特啐舌,抱着情人大步走向建筑物,“但是那丫头的思想工作你们也要做,心魔会呼唤心魔,若不是那小子事先做了记号,就是那丫头自己想见他,他才能进来。附身也是,虽然那帮小虫通常会先用诱惑、煽动之类不入流的手段。”杨阳这才明白为何那天点心店的招待会被艾斯托尔附身。

不顾同伴的抗议,希莉丝径自做魔力探测,结果令她大惊失色:“元素失调!”杨阳也脸色大变,学过魔法的人都知道元素失调意味着什么,那是法术反噬,轻则重伤,重则丧命。

“你怎么这么乱来!”

“很严重吗?”扎姆卡特瞬间失去血色,身子也隐隐发抖。见状,月心一软,柔声道:“别担心,只是一些作为根基的风元素被纯粹风元素解离了,只要驱逐出去,再吸收适当的量补充就行了。”

“你总是骗人!刚刚说透支,现在又说解离!当初也是!你明知会死,还装成没事人的样子,自己偷偷部署,把我瞒在鼓里,为你的‘死’痛苦得恨不得自杀!”

“萨克,我很抱歉。但历史是无法改变的,如果让你知道,可能会出现我预计不到的变数,我…我不能冒这个险。”

“我不管!总之你以后不许再骗我!”扎姆卡特越说越火大。杨阳轻拍他的胸膛,不无心疼地安抚:“好了好了,那段时间月一定比任何人都痛苦。你们是情人,要互相体谅。”月沉默不语。扎姆卡特余怒未休地嘟囔:“我从来都体谅他,就他不体谅我。”

“行了啦,现在治伤要紧。”杨阳满怀希望地看着希莉丝和史列兰,“你们有办法吗?”白魔法师苦笑:“不行,要是人体,我还能试着用光元素消融那些纯净元素。”暗黑神犹豫道:“我是可以试试,但我对纯粹元素的操作不拿手,那是元素之王的领域。”

扎姆卡特心里七上八下。杨阳却灵机一动:“啊,我叫希露菲尔来。”史列兰只觉心口微微抽痛,对这个名字有莫名的反应。

“风神!?你能召唤她?”希莉丝大吃一惊。杨阳匆忙点了下头,大声呼唤友人。

凭空出现的少女一头淡烟般的青色长发,容貌灵秀,眼神却不若过去光华闪耀,溢满黯然之情,还有哭过的痕迹。杨阳怜香惜玉的毛病发作:“希露菲尔,你没事吧?”都怪协调神,硬生生拆散一对有情人,还囚禁了史列兰那么多年,有机会一定要揍他一顿!

“没事,有什么要我帮忙吗?”擦了擦眼睛,希露菲尔强作欢颜。杨阳手指月:“我的朋友,麻烦你看一下。”

“我能处理。”先让急得快跳脚的扎姆卡特宽心,再细心地治疗,完事后,希露菲尔友好一笑,“你就是天杖第一位誓约者,月殿下吧?久仰。”扎姆卡特警惕地将情人护在身后:“你们这些神,别想动他。”

“喂喂,扎姆卡特,你过河拆桥啊。”杨阳又好气又好笑,私下也理解他的紧张。若事先知道神官的身世,她也会对帕西斯防东防西,生怕他把分身给融合了。

没有计较,希露菲尔眉目柔和:“我们还不至于像贺加斯大人那么不通情理,你只要小心避开他——嗯,你只能用一种元素,很不方便吧?我可以点化你的法杖,今后你就能用风元素之心施法了。”后半句是对月说的。

不止黑发祭司,余人也十分意外——神明竟然是这么大方的生物!?

看出他们的心思,希露菲尔苦涩地笑了,两行清泪滑落脸颊。

“贝里卡斯大人去世了。”

“什么!!”惊呼的是史列兰,一向慵懒平和的眉宇射出凌厉的气势,“谁杀的?我要把他的□□连同灵魂一并粉碎,让他永不超生!”除了扎姆卡特,杨阳等人都受到神威或多或少的影响。

希露菲尔略带复杂地凝视他:“是一个叫席恩的人类。他已经加入我们,成为新的神祇,还取得了始源之海的认同。所以请您不要冲动,从长计议。”希莉丝脸如土色:“他成功了?”老天!还有没有天理啊?那样一个人渣成了神明,这…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杨阳也心乱如麻:“这下糟了,如果杀了他,肖恩也会死。”月最镇定:“成神也不代表就天下无敌,关键看他能不能和始源之海的力量取得同调。我估计他不会选择属性,就不会受到宿命的约束,但这样也有个弱点:他不会受到法则的保护,自身的消亡就等同彻底的神灭。”扎姆卡特疑惑地盯着他:“月,你很清楚嘛,你不会也曾经想成神吧?”月沉静地垂了下眼:“我不行,成神需要的执念太强,还必须是心念单纯的人。”

“嗯,你真是够复杂的。”

“闭嘴!”

单纯……吗?杨阳若有所思。希莉丝依然惴惴:“彻底的神灭更糟啊!就算我们干掉他,肖恩也会被他拖累死!”她还不知道情人有和兄长同归于尽的念头。

“不用担心,升华的一刻,共生的法术应该就解开了。”

“是吗?”两个少女松了口长气,为天大的好消息欢欣鼓舞。史列兰沉声道:“这就好,他敢灭神,就要有承受其他神明怒火的觉悟。”杨阳等人第一次见识到他身为神的一面,很不适应。希露菲尔也不无惊讶:“兰修斯大人……感觉比以前成熟多了。”

“我不是兰修斯。”史列兰皱起眉,脸上又流露出孩子气的倔强,“贺加斯也是,一直把我当兰修斯,我明明和他那么不同——希露菲尔,你知不知道前代的我生了个儿子?”

杨阳和希莉丝下巴脱臼。

希露菲尔也呆了好半晌:“不…不知道,你是指普路托大人吗?他是您…前代的您创造的,也说前代的您总是讨他口头便宜。”史列兰摇头:“不是,是无面之王欧斯佩尼奥,一个大坏蛋。”杨阳尖叫:“什么!”希莉丝的神智被震回笼,跟着歇斯底里:“儿子!?你有个儿子?”这年头怎么乱七八糟的父亲满天飞?先是帕西斯,再是维烈,最后是眼前自己还需要保姆的幼稚宝宝。

“不是我。”史列兰强调。希莉丝压根没听见,捧着脸喃喃自语:“儿子、儿子……”杨阳干咳一声,勉强接受了这个特大号爆弹:“他长得像你吗?”小史列兰?想想就可爱。

“一模一样。”扎姆卡特注解。杨阳很是失望:“哦,我还以为是小时侯的史列兰。”月摆摆手:“他比这家伙成熟多了,不过似乎被负能量侵蚀得很厉害,性情已接近恶魔。”杨阳非常担忧:“这可怎么办才好?让他们父子见见面吧,兰修斯大概在史列兰体内。”

“啊,我忘记了,可是怎么让他出来?”

“嗯…好像喝醉和发怒时会出来,他说的。”

“那就现在问问他!”扎姆卡特冲向柜子,拿出几瓶烈酒。杨阳有点迟疑:“他说他能出来的次数有限,还要省着用,是不是等比较重要的时候——”扎姆卡特直接敲碎瓶口,往史列兰嘴里倒:“这还不是重要时候?私生子都找上门了!”杨阳慌忙阻拦:“别灌这么多!几口就够了!”史列兰呛了两下,绝世的俊容浮起玫瑰花的色泽,眸光也迷离起来。

然后,他晃了晃,向前一倒,睡着了。

“为…为什么没出来?”反射性地抱住他,杨阳愕然。扎姆卡特伸指大骂:“逃避!绝对是逃避!”

“哎呀呀,别血口喷人啊。”懒洋洋的语调完全不同于平日,杨阳一惊,险些推开他。拂了拂发,混乱神缓缓直起腰。一双看透世情的眸,流转间粲然生辉,犹如瑰丽的黑色钻石。似笑非笑的神情,风情万种的气质——任谁也不会把他与史列兰搞混。

“嗨,小姑娘,又见面了。”兰修斯在杨阳脸上一啄,惊得她倒退三大步。希莉丝稀奇地打量。希露菲尔止不住满腔的疑惧:“您…您是初代的兰修斯大人?”那新生的兰修斯,到底是什么存在?

“嗯?你是风神?蕾亚也死了吗?”兰修斯眉间掠过浅浅的感伤,“我那个笨哥哥还真是不会照顾下面。”杨阳听出言下之意:“你说‘也’,你也死了吗?你上次说你是残渣,是什么意思?”兰修斯不答反问:“为什么把我叫出来?我关照过别让他喝酒。刚才那位龙王说我逃避,是不是小欧塞来找我认亲了?”

“是,他说你是他父亲。”月第一个反应过来“欧塞”是指谁。

“这个嘛,也不错啦。”兰修斯耸耸肩,一派闲适自若,“你们就跟他说我一直惦记着他,因为翘辫子才不能时常去探望,想亲人就去找他大伯好了,顺便捎些治便秘的药。”众人嘴角抽搐:他是想他儿子被他哥哥扁死吗?

“你自己去对他说!”杨阳气结。月附和:“没错,你应当亲自出马解决这件事,不然史列兰会代你背黑锅。”兰修斯正要回答,房门打开,诺因一行走进来。

“你、你是谁!?”一眼看出差异,中城城主惊疑不定地握住剑柄。肖恩也认出有一面之缘的暗黑神。维烈、吉西安和雷瑟克还以为他问的是希露菲尔。

黑瞳浮起恍若梦醒的感慨,像刹那间度过千秋万载,敛尽了沧海桑田,日月星辰。时间之沙从指间流逝,徒留怅然的余韵。

“出现了啊,第二个,只剩下时旅者了。”

毫无预兆地抓住杨阳的手臂,垂目感应片刻,兰修斯眼神一沉:“嗯,大概的情况我知道了——杨阳,做他的神女吧。”杨阳瞪大眼:“啊?”

“你是不死的魔族,可以承受住。”兰修斯手一扬,诺因的剑自动嵌进他的掌心,抽出剑鞘丢开,食指飞快勾画,一行优美的神语随之浮现。刻完最后一笔的瞬间,响起悦耳的鸣动,整把剑焕发出纯净的蓝光,越来越亮,渐渐将整栋城主府浸润在如宝石溶液的光辉里。仿佛脱胎换骨,原本式样笨重的长剑变得异常优雅,流动着透明的光泽,就像一道掠过晴空的风,清亮得令人沉醉。

“接着,紫色眼睛的酷哥,好好保管。”抛还主人,兰修斯瞥见雷瑟克的佩剑,顺手也点化了,脱力地吁了口气,环顾在场的所有人,吐出迟来的自我介绍,“我是初代的兰修斯保留下来的部分神格,抱歉打扰了,我的后继者无恙,你们放心。不久的未来会有一场人为的大灾难,我是不想理会,可惜有个我牵挂的笨蛋在里头,不能不管。这些武器给你们,是个危险的赌注,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合眼的前一刻,他笑吟吟地斜睨杨阳:“再忠告一次,别灌醉他、惹他生气。”

“史列兰!”杨阳慌忙搂住软倒的神祇。余人这才如梦初醒,从兰修斯释放出的庞大压力下解放出来。

“又是个奇怪的家伙。”诺因还剑入鞘,语气并不尖锐。作为一名战士,兰修斯送他一把好剑可谓投其所好。雷瑟克也震撼地端详散发出灿烂神光的剑刃。吉西安叹道:“为什么不也送我一件神器呢?真是歧视。”芙米激动地双手合十:“那位就是真正的神祇,太威风了!”杨阳把怀里的醉鬼往床上拖,不满地道:“史列兰也是神啊!”

大家不置可否。

“嗯,既然兰修斯大人开了先例,我也帮你点化吧。”希露菲尔接过月的法杖,温柔地描绘,不一会儿,发光的字迹也一个接一个透出杖身,伴随着清冷如月的纯青色光芒,水银般来回流动。

完工后,她拔下一簇长发。霞光一闪,那淡青的发丝幻化成一根绒尾镶嵌玉环的纯白色羽毛。

“这给你,我感觉你和风元素很亲近。”

反射性接住的术士长满脸呆相:“你…你是……?”希露菲尔露齿一笑:“我是风神,风神希露菲尔。”

一室抽气声,惟独诺因不大惊小怪,在心里碎碎念:前段时间是魔,这会儿又是神,一帮吃饱饭没事做的无聊份子。

“席恩的事想必你们都听说了,我的愿望和兰修斯大人一样,盼你们谨慎使用这些赠予,不要辜负了我们的苦心。”眷恋地看了眼床上的人,希露菲尔向友人颔首告别,“我走了,杨阳,帮我好好照顾他。”

“放心,你也多来探探他。”

消失在青芒里的风神,唇畔挂着淡淡的苦笑。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转动手里的风之羽,吉西安感叹。诺因毫不失望:“无功不受禄,我没兴趣做神明的走狗,但席恩的确是个棘手的敌人,算是互惠吧。”希莉丝酸酸地道:“他怎么就不点化我的剑?我也是剑士啊。”杨阳安慰:“大概他没看见你。”角度不好。

“你要的话,我做给你好了。”肖恩手指自己。希莉丝也没跟他计较,窝心地点点头。比起什么神剑,当然是爱人亲手做的礼物更宝贵。扎姆卡特突然叫道:“不好!被他糊弄过去了!”

“对哦,他可真狡猾。”杨阳也惊醒。月体谅地道:“男人想回避私生子的话题可以理解。”某花花公子听得心虚,虽然他极为小心,但难保不发生类似的问题,来自损友的视线更使他额头冒汗。中城城主不解:“私生子?谁有私生子?”

杨阳、希莉丝、月和扎姆卡特四根指头指着史列兰。

这回轮到诺因等人下巴脱臼。

******

次日,终夏祭。整个西境为之沸腾,除了必要的警戒,人人都沉浸于欢快的庆祝活动。

划船比赛、选美和篝火舞会是三大重点项目。春祭赞美青春,秋祭象征丰收,冬祭祈祷希望,而夏祭就是属于情侣的祭典,也有欣欣向荣,团结竞争的含义。

因此,两个大男人一起逛街,难免引人侧目。

“你还没问杨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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