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看!”霍娜眼明手快地藏到背后,企图蒙混过关,“这是女孩家的小秘密。”
嗤之以鼻,魔法神扫了一眼瓶瓶罐罐就看出她在做什么,银眸睇来冷冷的目光。霍娜被他看得心头直打鼓,像只兔子般往后跳:“你又换身体啦?迪斯卡尔的呢?”
“小心!”见她要撞上后面的材料架,席恩一把拽回来,斥道,“毛毛躁躁!”果然是九流的乌龙法师。
霍娜面红耳赤,情不自禁地抓住他的黑袍,手下的质感柔软得不可思议,有着吸引人不放的魔力。
“你一个人来的?”左看右看不见依路珂,霍娜抬起头,皱皱鼻子:真是,他为什么总是变来变去?害她感觉好像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亲热,好讨厌。
“嗯。”席恩漫应,正要放开她,霍娜却紧紧拉住,脸上流露出发自肺腑的担忧:“席恩,你没事吧?”
他们靠得太近了,近到她能清楚地感应到他的心情。
极度紊乱,宛如海底最深处的暗流,无声却汹涌。
他第一次这样,发生了什么事?
魔王神色不动,缓缓推开她:“没事,我有话问你。”霍娜气恼地皱起眉头,用力扯他的鬓发:“不要一来就像狱卒审问犯人一样,至少等我泡壶茶,我们慢慢聊!”
你是囚犯啊。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他同样能感到对方的关怀。确切的说,由于他的失常,霍娜的心意才能传达到他心里。
走进布置雅洁舒适的客厅,席恩没有漏看角落的书架多了几本书。抽出一本翻了翻,情节连贯,纸页还散发出油墨香。在这个空间,霍娜虽然能随心所欲地造物,但是不知道的东西她也没法创造,而想来她记不住整本书的内容。再瞧瞧日期,证据确凿。
这个冒失的女人。
厨房传来丁零当啷的声响和快乐的哼歌,思念如潮,淹没了他。曾几何时,那个红发少女也是系着小围裙,在厨具之间穿梭。
战战兢兢的生活,忧惧着不知何时会被残忍的导师找到,即使如此,幸福的感觉还是涨满了心房。
因此剜她的心时,一寸寸也像刨开自己的魂与肉,爆裂似的疼,无法磨灭的惨烈。
面无表情地垂下头,瞥见一双红宝石般的眼,魔王扬起一丝没有温度的笑,弯腰伸出手。认出他是谁,灰兔蹦进他怀里,享受那双大手的抚摸。
抱着它在靠背椅坐下,席恩疲倦地一手支颊,乌发流水般滑落,如同一头黑鹰收起强劲的翅膀。
霍娜端着茶点走进,就看见这一幕,温软的笑意在唇边停伫,化为僵硬。
“席恩你……结婚了?”
“啊?”似乎才想起,席恩漫不经心地瞄了眼无名指上的戒指,“两个,下午还有一个。”克制不住满腔的酸涩,霍娜重重将托盘放在小几上:“你这花心大萝卜!”
席恩自管自拿过杯子抿了一口,清香甘苦:“非常好。”霍娜又气又喜,拿这个男人没办法。
“算了,我也没立场管你啦。”闷闷低语,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急切地问,“是你自己娶的?”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自找麻烦才对。席恩捧杯汲取暖意,随口答道:“政治婚姻,这具身体是西琉斯王国的二皇子。”
霍娜顿时笑逐颜开。席恩看在眼里,微微困惑:她的错觉还没醒?
“霍娜,你不恨我吗?”
“恨你?”红发女郎愕然。魔王放下茶杯,俊秀的脸庞一贯的淡然:“我剥夺了你的人身自由。”
“可是,你有敌人…呀!”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疏忽,霍娜掩嘴惊呼。事已至此,席恩也不浪费时间责怪,只道:“别再让人随便进入你的灵魂神殿,近期众神可能会杀上门。你不让进,他们就进不来。”始源之海是他的地盘,尽管霍娜只是他的影子,在自己的领域也拥有绝对的支配权。
毕竟是受正统教育长大,霍娜心下恐慌,不安地扭绞裙摆:“席恩,你还要继续弑神吗?”
“这你不用管。霍娜,你是意外牵连进来,但为了我们彼此好,你至少要保住自己的命。”席恩淡淡地道,醇厚优美的男低音始终冷酷无情,“再忍耐一下,我会还你自由,等一切解决。”
“席恩……”霍娜轻叹,深深凝望他,“我说过,在这里不无聊,我想和你在一起。”
就算代价是背叛母城,和全天下的人为敌。心底像有尖刀戳刺,下定决心的同时,痛苦的觉悟划过她蓦然苍白的俏颜。静静观察她,席恩露出不解的眼色:“你为什么这么盲目?”
“咦?”霍娜抬眼:对了,这笨男人还以为她爱的是他的外表哩!
“没什么。”似乎在思考什么事,席恩无意识地将食指放在唇前。霍娜心脏漏跳一拍,只觉他沉思的模样分外好看。
“梦总有一天会清醒。”修长秀气的手指落回宠物背上。席恩没有白费唇舌,根据他自身的经验,要劝一个陷入迷恋的人尤其是女性这种感性生物擦亮眼睛重拾理智比教一群母鸡游泳更难,“我会叫依路珂保护你。”
“太好了!”霍娜单纯高兴有个伴解闷,也不和他争辩,她同样明白这个石头脑袋的男人有多难拗。
“席恩,上次你昏倒了,没事吧?”想起唯独哈玛盖斯能进对方的灵魂神殿,霍娜多少有点吃味,“还有,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我很好。”席恩高度概括。霍娜挫败地瞪他,忍无可忍地大吼:“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坦白啊!我是好意关心你耶!”
“……”虽然还是不想对她倾诉,席恩也无法漠视她的好意,斟酌半天,多憋出两个字,“我很好,真的。”
霍娜算是被他打败了,无语问苍天。席恩指着甜点,用商量的口吻道:“我把这些都吃掉。”
“你真是……”霍娜啼笑皆非地扶着额头,心里却有一股不受控制的温柔蔓延。
算了,改明儿叫依路珂告诉哈玛盖斯,让他问。
现在,看着他吃着她做的食物,就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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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传送法阵来到云中塔,古代龙先去探望养父的俘虏,确定没异常后,上楼寻找妹妹。
不出所料,她在顶楼的空中花园。极光般绚丽的七彩光带下,两条长长的走廊交握于半空,衔接处就是一座美丽的庭园。生机昂扬的荣耀之树无所凭依地浮在上方,伸展着茂密的枝叶与根须,这是古魔法的奇迹。小小的公主就自在地躺在深绿色的树冠上,唱着天籁之歌。
哈玛盖斯不忍打扰,心醉神迷地聆听,当歌声告一段落,才轻唤道:“卡雅。”
“大哥!”金发女孩双目一亮,像只小云雀般扑进他的怀抱,欢声道,“我好想你哦!你和父亲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对不起,宫里有急事。”摘去她头发里的树叶,少年爱怜地轻拍她玫瑰色的小脸,“和老师相处得好吗?”卡雅得意地扬起下巴:“有我出马,还会搞不定?她已经完全信任我啦,那个笨精灵。”哈玛盖斯皱眉,为她轻慢的态度不悦:“卡雅,既然她信任你,你也要真心待她才是。”
“可是,她对父亲无礼不是吗?”
“这个…是主人先杀了她的族人。”
“父亲才不会无缘无故杀她的族人呢,明明是他们不自量力地找死。”卡雅轻蔑地嗤鼻,黑眸闪动着妖艳而纯洁的神采,“还以为我是小孩子好骗,对我说了一大堆父亲的坏话,我恨不得杀了她!和她在一起,我学到最多的就是忍耐。”哈玛盖斯长叹:“你不喜欢她,我跟主人说,给你换个老师。”
“不要,父亲说做事要有始有终,我要学会她的本事,再把帐都清算了。”卡雅嘿嘿冷笑。
主人……深切肯定养父果然不适合教育孩子,哈玛盖斯试图让祖国的花朵重返正途。卡雅机灵地抓着他的手摇:“人家饿了啦,早饭还没吃。”
“唉,好吧。”无奈地抱起这个小鬼灵精,忧虑之情在甜甜的一吻中融化。
餐桌上摆满了以素食为主的佳肴,发现妹妹喜欢吃花草蔬果,味觉也和养父一样偏清淡,哈玛盖斯用花瓣浸泡泉水,在稻米做的松软糕点里揉入蜂蜜和果露,再配上营养美味的蛋酥和新鲜可口的浆果,让卡雅吃得大呼过瘾。
“父亲怎么不来?好好吃哦。”卡雅孝心地留了一半。
“你多吃点,主人有事出去一趟。”哈玛盖斯摸摸她的头,轻柔地擦去她嘴边的糕屑,“卡雅,你学会弹琴了吗?”女孩语带骄傲:“嗯,一会儿我弹给你听。”哈玛盖斯大喜,本想立刻叫她学习诸神之曲,又觉不该逼得太紧,决定再缓一缓,转移话题:“三天后主人结婚,等他来了,你要对他说祝福。”
“结婚?”卡雅瞪大眼,食欲尽失地放下刀叉,“和谁结婚?卡雅的妈妈?”
“不是,是一个国家的公主,很美哦,听说性情也很好。”哈玛盖斯竭力美化未来的养母。卡雅却只记得书里描写的坏后妈,生气地跳到椅子上:“才不要咧!她有卡雅美吗?有卡雅好吗?她一定会蒙骗父亲,欺负我们,天天要我吃毒苹果!”
“呃,不会。”不知她奇怪的想法从哪里来,哈玛盖斯晕头转向地劝道,“她很好,不会欺负我们,你也不能嫁给主人。”
“为什么不能?”小卡雅信誓旦旦地立志,“我要嫁给父亲和大哥!”哈玛盖斯哭笑不得,将她抱下来:“好了,我的好妹妹,接受她吧。主人孤单太久了,我希望他幸福。”说着,他暖蓝的眸子浮起惆怅与哀伤。感染了他的心情,卡雅安静片刻,道:“为什么要一个陌生的女人给他幸福?有我们啊。”
“这…孩子和恋人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卡雅不服气地嘟嘴,抓住他的衣领,清越婉转的童音直指核心,“她喜欢父亲吗?有像我们一样爱他吗?”哈玛盖斯哑口无言,半晌,说出真相:“其实,主人曾深爱一个人。”
卡雅这次是真的震撼:“她才是卡雅的妈妈?”
“不是。”温柔的笑意浮上眉梢眼角,小龙亲吻她的额头,“你是我和主人一起创造的,没有妈妈。”年幼的女神被这颗重磅炸弹炸得张口结舌:那……大哥是我的妈妈?
“那位小姐叫法娜,她背叛了主人……具体情形我也不清楚,总之,主人伤得很深,再也不信任人,我不希望这样。如果他能再爱上人,那人也真心爱他,他的心伤就会痊愈了。”
“你怎么保证那个女人会真心爱父亲?”卡雅回过神,揪着问题不放,“万一她也背叛呢?”
“不会的。”哈玛盖斯冷冷一笑,“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卡雅打了个寒噤,第一次发现温和的长兄也有狰狞的一面。
“你要杀了她吗,在她背叛时?可那时候父亲也会伤心,所以一开始别让他们结婚最好!”那我和大哥就可以独占父亲了!卡雅想入非非。看出她的念头,哈玛盖斯失笑摇首:“我们总要试试,卡雅。”
哼!卡雅还是不愿意,但也不再争执。在某方面,她的大哥和父亲不相上下的固执。
就看看好了,顺眼也罢,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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拗不过女儿的缠功,魔王带着她回到下界。美得超凡脱俗的小女孩在宫廷内外掀起轩然大波,有臣子盛赞父女俩在一起的光景就像“夜神和光之天使”。
次日,创世历1038年雪之月17日,来自普莱玛斯帝国的新娘抵达了未婚夫所在的国度。当时,黑发皇子好不容易在侍从的帮助下穿上足足有二十多个部件的豪华礼服,镜子里照出的男子衣冠楚楚仪表非凡,本人却只觉得愚蠢。
正想溜去药草田喘个气,变得活像老母鸡的养子丢来叮嘱:“主人,您可别乱跑。”
沉默,不耐的眼神已经带上一丝怨气。往常细心体贴的小龙此刻却无暇理他,忙得团团转。
“啊!雅娜尔殿下来了!”接到侍卫的报告,哈玛盖斯慌忙把他往外推,“她说到花园逛逛,您快去接她,快!别忘了剪束花,要红的!”
“我陪着父亲!”也老大不爽的卡雅举手。席恩嗯了一声,牵起她的小手:还是女儿贴心,瞧那儿子已经胳膊往外弯了。
只记得红花,没常识的魔王陛下剪了一束鲜艳妖华的血百合,而不是代表爱情的红玫瑰,施施然向前院走去。卡雅也摘了两朵大红的山茶花,一边玩耍一边跳跃着哼歌。
俊男美女的邂逅,情境之美一如吟游诗人的传说,风吹动乌黑的发丝与洋红的秀发,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她看着他,他看着她,卡雅来回看着,最后定格在父亲脸上,惊愕。
他冷静的面具破碎,惨白的脸色像见了鬼,失血的唇微启,逸出颤抖散乱的喘息,近似呻.吟。
如镜的银瞳迸裂,映出属于过去的血色,恍惚间又看到浓稠冰冷的液体沿着手腕蜿蜒、蜿蜒……那撕裂心扉的女声欲言又止:「席恩……」
血百合纷纷扬扬落地,铺开一地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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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列文殿下吗?”
礼貌地笑着,如黄莺出谷的清脆女声询问。
笼罩视野的血雾陡然撕开,露出一张似熟悉又似陌生的脸。高贵矜持的微笑,带着贵族特有的优雅,比记忆中笑得如花甜美的少女更像是血族,这雍容华贵的夜之一族。
暗暗调息,席恩因为过大的冲击而停止的大脑开始运转,努力分析眼前的状况。换作常人,会以为自己掉进一个荒诞的梦境,晕晕乎乎不知所措,但他是清醒的,太清醒了,清醒得生生重温那挖凿的痛,胸口气血翻腾,仿佛一张口,就会有腥甜的液体涌出。
转世?相像的人?还是众神的警告?
“我是。”毫无破绽的平静语调,卡雅却感到他掌心沁出的冷汗,担心地问道:“父亲,您不舒服?”这女人果然是坏巫婆,一出现就让父亲失常。
“好漂亮的小淑女。”明丽如朝霞的红瞳转向她,雅娜尔以香扇掩面,风姿楚楚地笑了,“是卡塔瑞亚殿下吧,您的‘妹妹’。”
席恩眼光微闪,放开女儿的手:“卡雅,你进去,我想和雅娜尔殿下单独散会儿步。”
“咦~~~”卡雅很不乐意,又不敢违抗,生气地跑走:哼,去向大哥告状!
“你们也退下吧。”雅娜尔折起扇子一摆,仪态端庄。被卡雅的容光眩花眼的侍女们慌忙行礼告退。席恩捡起散落的花,抱在左臂弯,一言不发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地锦柔软,冬蔷薇随风轻摆,清冽的花香迎面吹来。并肩漫步的男女美得犹如一幅画,却弥漫着非浪漫的微妙气氛。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转到僻静的角落,魔王停下脚步,一字一字道,“法娜。”
“哎呀,被拆穿啦。”丝毫没有惊讶的表现,血族少女大方地勾起他的手臂,像情人般亲昵地贴着他,脸上笑意盈盈,如同一朵盛开的红蔷薇,“你比以前机灵多了哦,席恩。”
“……”如果是雅娜尔,算上出发的日期和路途,断没可能知道卡雅。不过,以这个女人的演技,应该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才是。
“你怎么不说话?还对我用「真名束缚」,真不可爱。”青葱玉指爬上他的胸膛,故意在左胸游移,手下传来一波精微的颤栗,法娜满意地翘起唇角。席恩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众神有话要你带给我?说完就滚。”
“不识情趣。”嗔了声,法娜怡然自得地展开扇子扇风,赌气的动作活像刁蛮的小女孩,完全不同于之前的高雅、娇憨与诱惑,一如她的眼,闪着狡黠多变而令人琢磨不透的光彩。
席恩以不变应万变:“没话说的话,我走。”
“慢着!”纤纤素手飞快地抓住一缕乌发,法娜干脆跳到他背上,在他颈侧吹气如兰,“你这呆子,好久不见的旧情人上门,也不会说两句好听话——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女性可是占了总人口的百分之七十。”(注:古世历的数据)
“因为除了你这个别有居心的女人,其他女人都对我没兴趣。”
“这么不受欢迎啊,好可怜,让姐姐来安慰你。”
“你…唔!”冷不防被堵住唇,席恩反射性地挣扎,却被钳得更紧,这才想起血族是力气仅次于巨人的种族。
事实上,他的脊椎都快被压断了……
正想把这条八爪鱼轰成稀巴烂,惊呼声震散了他指尖的魔法元素:“列文殿……呀——对不起对不起!”
匆忙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同时一条柔腻的小舌滑进他嘴里。席恩眼神一沉,手用力一扯。
“啊!”法娜痛呼,眼泪汪汪地抚着头皮,“你真粗鲁。”席恩冷哼:“你更粗鲁。”说着,呼吸不畅地咳了咳。
愉快地眯眼,法娜索性放下一头盘起的长发,任丝丝霞光在指间流泻,映得笑靥更为娇艳明媚:“算了,这样更像我们做了坏事~你这具身体真不错,就是隔着一层膜不尽兴。”
“你不是附身。”没看出她在调情,席恩直接拉开她的衣襟,盯着胸口的白垩标记,“「生命转化」,那寡妇出手还真大方。”
“因为你杀了她的丈夫啊。”法娜呵呵笑道。没有奉陪她的玩笑,席恩心底升起疑云:连同他的父母,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是以防万一的准备,还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局?神可以预知未来,他们不至于蠢到就等这个未来发生,再做相应的对策吧?
“我说席恩,你让人家袒胸露体,好像不太妥当。”
帮她拉好,席恩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法娜再次扑住:“给我等一下,死人!你叫冥王来没用,宰了那个黑寡妇也没用!”
停步,魔王的声音不自觉的变冷:“几天?”
“十三天。”法娜笑眯眯地靠着他的背,像小猫般磨蹭,“第七天起开始腐烂,直到灵魂也烂光光,法术是连的么,他们等着你到时跪下对他们忏悔。”
“你以为——”森冷的笑意徐徐牵起,“我会为你这么做?”
“这个嘛……”法娜依旧笑眼弯弯,食指在他的心口画圈,“席恩,你说得狠,你真能做到么,再杀我一次?”不意外地感到怀里的身子蓦然僵直,她继续吐出甜蜜的低语,“你也没法眼睁睁看着我死,因为你不能欺骗自己这不是你的责任。你要真那么绝情,就该一照面把我的心掏出来,当作战书送到众神面前。”
魔王不言不动,宛如一尊花岗岩。红发少女绕到他前面,饶有兴味地观察他的反应。
“他们给我时间,就是他们的失误。”
“哦。”法娜双目一亮,笑着点住唇,“那我是不是该一吻表示感谢?”席恩冷冷扫了她一眼:“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语毕,越过她,再不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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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盛大的宴会灯火通明,舞曲悠扬。
黑发皇子一如既往凝聚了全场的注目,与他身边的红衣佳人无比般配。
直到凌晨,席恩才得以解脱,进入书房,心情却异常的烦躁。一旁描金黑木架上的报信鸟有所感应地睁开金褐色的双眼,扫视了一会儿,重新闭目打盹。
银制的烛台上,蜜炼的精蜡发出爆裂声,火苗被推门的风摇晃了一下,哈玛盖斯端着夜宵走进来,满脸忧虑:“主人……”他本来高兴养父终于有了归宿,可是傍晚看见的“新妈妈”和灵魂神殿里的画像一模一样。
“出去!”正心烦意乱,加上生气他对三件婚事的热心,席恩想也不想地怒喝。哈玛盖斯一凛,看了他片刻,静静放下托盘:“好的,您早点休息。”
道歉哽在喉咙口,席恩闷闷咬着羽毛笔的尾端,呵斥自己的失态。
这是怎么了,竟然乱发脾气。
以前也是这样,每次赶跑那个笨蛋弟弟,事后难受后悔的都是他。
晨曦中,窗外雷电交映,雨丝绵密如雾。湿气仿佛浸透衣裳,凉到了心里。
已经没办法回头了,即使知道是误会。
闪电凛冽地划过天际,瞬间照亮整个书室,映出恢复镇定的眼,和墙上画了个红色圆圈的日历。
十三天,可能性最大的是七天后,那些家伙会上门。
拿起杯子,变凉的药草茶没有以往的温暖,涩涩的,他连同苦味一起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