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眠之地——
这片神域的最深处,双子神殿悬浮在一望无际的纯白花海上,金色的月光静静流淌着,在夜空淡出一片朦胧的氤氲。
往常封闭的水镜旁,伫立着一个洁白的身影,高贵的气质与及地的金发,创世神止息般的眉间摇曳着一缕微妙的迷惘,注视着仿佛液状宝石的七彩泉水。
时光之泉。
“那么您想知道什么?第四界的视角,也没有神的目光远瞻。”
清冽而优雅的男声从流动着时间的彼端传来。
“你看到的和你想到的。”
温和的笑声响起,带着凡性的睿智:“您过奖了,协调神阁下,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顿了顿,他谨慎地道:“暗黑神阁下梦见的能力的确觉醒了,所以他的神识才会不稳。不过,未来时空的动荡,不是他引起的。”
贺加斯神情一松,又转为另一种忧思。
“那终结,还是他?”
“请不要害怕,协调神阁下,您是宇宙的导标,您的神性决定了您只能站在平衡的中心点,看不到过去也望不见将来,所以您不会迷失自己。如果您对周围的所有事物产生怀疑,那么必然是整个宇宙迷路了。”
“……”贺加斯嘴角微微一抽,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一个人类说“不要害怕”。
“在你之前的时旅者,都在正式上任没多久疯掉了。”
第四界的主人,在永恒的静止中俯视流动的生命,和最终的毁灭。
“咦,我的前任们这么脆弱吗?”现任时旅者惊讶,遗憾地嘀咕,“那他们都在哪里呢?要是还在,我还可以当个疯人院院长嘛。”
他在这个地方,真的很无聊啊。
协调神避而不谈,反正这位时旅者,看来是既不会疯掉也不会卸任的。
“人类的错误总是要神明收场,如果真是兰修斯牵涉其中,我不会再让他插足。”
“是的,只要这是您深思熟虑的结果。”对方闲闲地道。
顿了一下,贺加斯还是禁不住问道:“真的没有预言?”
“阁下,我们要警惕预言,所以菲里尼奥给我的戒律是不能干涉人界的命运,更不用说神的命运了。但是我们可以换个角度,调侃一下命运。”那个声音带着狡猾,“既然你们都感觉到,那么这次众神的灾难不可避免——注定的事谈何建议。请不要忘了,毁灭也许终会到来,但它并不是一切。”
贺加斯低下头:“只要毁灭不是兰修斯带来,我无所谓。”
“是的,但若是他呢?”
这就是我惧怕的。贺加斯咬牙,可是他明白,对方不能给他更多的暗示了。
“协调神阁下,其实我有个猜想。”时光另一端的人道:“当您认为梦想该结束时,这个宇宙也会完结。”
主掌光明、守护与创造的神祇浑身一震,绿眸被惊愕冲击得失神。
“所以,希望时光的织线永远不会断绝啊。”
无冕之王轻轻叹了一声,似乎有所感应地切断了联系。
“贺加斯!”
黑发的毁灭神从兄长身后跑来,绝美的脸庞满是焦切和坚定:“杨阳叫我,这次我一定要去人界。”
让他意外的,一直不同意他去人界的兄长默默站在沉寂的池水旁,仿佛在思索什么,带着深不见底的忧伤。
“……贺加斯?”他有点不安地问。金发的创世神转过头,绿眸清澈而不含片尘地望着他。
“我曾经想过,如果这个宇宙注定要终结在你手中,那么宁可我一次次决定每个世界的存亡,代你背负这残酷的宿命。”
“可是我发现……我还是不想毁灭。”
“兰修斯,你说我们来创造命运、生死和时间,我现在明白了,这样我梦想的世界才有无限的可能,伴有无限的希望。可是你希望和我共存的结果,是共灭。这不是你的错,是你的本性让我们没有出路。”
“这个宇宙的时间,我们的时间,我想让它延长。永远是时间的尽头,我不想……再看到时间的尽头。”
贺加斯紧紧抱住弟弟,靠在他的肩头:“兰修斯,你去人界吧。”
******
“史列兰!”
看到降临的暗黑神,杨阳欣喜地拥抱他。事先得知消息的耶拉姆和昭霆也来到杨家,由衷庆贺召唤成功。
这么大的事不能不知会杨唯,年轻的教师呆站在一旁,为神祇绝俗的容姿惊得大脑一片空白。
“杨阳……”史列兰神情十分复杂,有高兴,也有惆怅和担忧。这时,窗外传来一个明朗的男声:“史列兰来了?”
“肖恩。”杨阳吃了一惊,“你来得真巧。”棕发的军团长从窗外跳进来,没有拿神圣器,神色惊喜中带着掩不住的郁郁。杨阳会意:“你又去找席恩了?”
自从得知兄长和宿命的另一半会面过一次,肖恩就经常抽空来地球,寻找他的下落。杨阳还建议请侦探,可惜至今一无所获。席恩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明知他在这个城市,却捉摸不着。
“他不会露出破绽。”耶拉姆不意外。昭霆啧了一声:“反正我们有了史列兰,也不怕他了。”
“不,我们不能完全靠史列兰。”肖恩的表情从受挫、恼恨到下定决心,眼望黑发神祇,“史列兰,你知道神柩吗?”
惊讶这个词,史列兰眨了下眼:“你说……神柩?”杨阳等人稀奇地听着两人对话。
“嗯,前两次去你的灵魂神殿,我们看到你的原身在一个像冰棺的长方体内,所以想问问你那是什么物质。”
昭霆击了下掌:“对了,我也看到了,第一次我们还以为你死了呢。”杨阳睁大眼:“放置神体的容器?史列兰,你知道吗?当然,对席恩没用的话,就不必说了。”史列兰深思:“不是没用,可能有效果,以前我没想到。”
“那你告诉我好不好?”肖恩大喜,“如果能禁锢席恩的话……就不用看着他为非作歹了!”
“那不是物质,是我们自身的神力,有的还包括法则。当我们降临,本体分出极小部分的意识,然后陷入沉睡。基于自保的本能,就释放出这种游离态的能量,自然形成类似那种结晶体的固态,使本体的灵魂进入深眠。我们这样的法则神,作为神格的体现,这种晶体更为牢固,可以说法则不灭,神体不灭。所以席恩要剥夺元素神的权能,才能令庇护他们的法则衰弱,进而杀死他们……其实他当年的封神阵,也是应用了这个原理。抽取神明的力量,来对付神明本身。神语是神最初为了彼此交流的欲望而诞生的一种规则,是流动的神力,当神语转化为世间的文字,就会抽出神力,化为禁锢的力量。”
“席恩不是法则神,他不体现任何宇宙的真理。虽然他继承了魔法神的神职,但这只是神职而已,不代表他有任何外在的神格,所以他的神体比我们脆弱得多,肯定有法术保护。但是这种神柩的产生是不自觉的,很可能是他主宰的混沌之力的显化。而神的力量,就是神的意志,席恩也逃不出这个最终的神之法则。”
“也就是说,那是一种生命力场,和他同起同落,呼应他的生命迹象,能让他沉睡乃至永眠?”
肖恩似乎想微笑,又调整不过来的静止了一瞬。杨阳奇怪地看了看他。史列兰眼中浮起疑惑,紧接着转为惊怒,黑暗力量凝成的栅栏脱手而出。
轰隆!从棕发青年周身迸出的链闪电挣脱了暗黑囚笼,仿佛半空膨胀开一颗闪耀的光球,炽热的焚风掀起爆炸,碎石纷飞。被夷成平地的建筑物二楼,跌得横七竖八的杨阳等人惊愕地看着那个倚着残垣断壁的身影。
“果然还是无法骗过神明太久。”他低头,唇角勾起一个暗色的浅笑,“时间稍微一长,人格就有些混乱。”
那根棕色的长辫解开,丝丝缕缕释放开来,在空中无风自动,勾勒出无数晦暗的曲线,突然变得无比漆黑,一刹那,杨阳几乎以为是那个与黑暗犹如一体的魔王,可是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张她更为熟悉的脸庞。
清俊儒雅,眉间的书卷气被缱绻入骨的冷厉取代,宛如恒星的残光。
“维烈!?”杨阳惊骇地瞪大眼,无法置信。昭霆等人呆若木鸡。
“你不是幻术。”史列兰眉峰紧蹙,“你真的创造了一个身体。”
“当然,你不是和席恩一样,有读心术吗?Highly advanced Materializing Equipment(高次元物质化能力),我把我的意识掏空,让我完完全全以为自己是肖恩,操纵临时躯体——这个法术的时限只有十分钟,不然就会人格崩溃……事实证明,神也是可以被欺骗的。那个人信奉的魔法,的确强大于万事万物。”维烈放声大笑。
清朗的笑声回荡在夜空下,魔界宰相打了个响指,冷笑如凝结的干冰:“那么,就用魔法打败他吧,用他最爱的魔法。”
深邃如黑洞的次元通道在他身后展开,犹如一轮冉冉升起的黑色太阳。一身黑色制服的青年跳下断墙,悬浮在空中。
“等等!维烈!”杨阳及时回过神,跌跌冲冲爬起来,“你被菲莉西亚控制了,快回来!”
那双回望的眼睛比黑洞更漆黑:“你什么也不懂。”
杨阳呆在当地。
维烈头也不回地进入通道,黑暗中只传来遥远的回声:
“在末日来临,我会把你送走,杨阳。”
留下令女儿万分惊惧的话,魔界宰相消失在次元通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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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被那老家伙摆了一道。”诺因咬牙切齿。
杨阳、昭霆和耶拉姆呆坐在一楼的沙发上,一时半刻还恢复不了神智,同伴的变化简直比南极北极颠倒还令人震惊。他们甚至都顾不得向邻居解释了。还是接到半身通知赶来的诺因用随身携带的魔道具设了幻象,再用催眠术赶走邻居和警察,摆平了这场风波。
“这样看来,无论史列兰离不离开神域都在他们的算计中。菲莉西亚的目的可以肯定了,是完全的毁灭。神之泉单独毁灭固然好,不行的话,也让始源之海陪葬,所有的一切完蛋。”
诺因沉声道:“她想唱响一首盛大的,绝对的死亡礼赞。”
“可是,帕尔还活着,只要让莉知道,她会住手的!”跟着前来的肖恩急切地道。诺因横了他一眼:“灵魂支离破碎,还不知道哪年哪月拼得回来,拼回来又不知道算不算原本的他——这能叫活着吗?”
“这也是个希望!莉不会在意等多久,只要帕尔回来!”
“呵,那你去对她说啊。只怕在那之前,那老家伙就帮她毁灭世界了。听着,维烈才是我们的头等难题。”
“这……”
无心听两人的争执,杨阳还在为父亲的异样心惊,她不知道,这样的维烈,还是不是他。
就好像千年前的黑之导师,内部的完全变异扭曲。
恣意的疯长,完全的黑暗,蔑视人性,嘲笑世界。
「你什么也不懂。」
维烈,你到底想要什么?
史列兰看了看她,摇头。如果那个人还有力气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不会这样了。正是因为连自我都找不到,长久的压抑和恐惧,抹杀了他一切的生存需要和期盼,却又想找到这个早已被自己扼杀的自我,从头到尾变成一场荒诞的生命玩笑,潜意识被释放的他看到了这一切,被窒息桎梏,所以才这么绝望。
毁己不如毁人,既然已经无法挽回,就让那个使我看清这丑恶虚无的人,和我一起破碎吧。
能看透人心黑暗的暗黑神轻轻一叹。
“阳。”杨唯打破沉默。杨阳震了震,慌乱地看向他。诺因和肖恩安静下来,注视这一幕。昭霆和耶拉姆也屏息静气,等待答案公布。
过了长如一世纪的静默,黑发少女长长叹了口气,正视了这一切和即将到来的破灭序曲。
“对不起,唯叔叔。”她说,“他是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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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着眼,模样平静安详,像在做一个美梦。
梦境里,他沉睡在一个冰冻湖泊里,明明包围的冰已冻入骨髓,还在不断的下沉。
不过,沉不沉,还有什么所谓。他睁开眼,看见了远远的,宛如坠落着宝蓝色星辰的湖面。
啊……我在做梦。他坐起身,周围的风景霎时变了。
冰面融化,四面八方涌来无数的光丝,这些光丝各式各样的颜色,纠结堆积起来却如同清一色的黑,颤动着想要包裹住他,却在触及的时刻被一层微芒凝住,这屏障既不是光明也不是黑暗,既不是生命也不是死亡,既不是自我也不是他人,因为他,“他们”,都是一样的。
他站起来,那些发光的黑色光丝变成了无数柔细轻飘的海葵,升腾起来,在无形的海里荡漾,每一只都私语着,又向看不见的神祷告,可是这里没有救赎,只要有欲望,就会被神离弃。
那为何有欲望?
因为要满足人性。
那为何又不满足?追求虚妄的神性?
是神性吗?还是魔性?答案根本没有意义。他微微一笑,冷漠无感情的眼神瞬间炽热起来,有着说不出的辉煌灿烂,又像是……要燃尽一切的厉烈。
「导师,你给我开了个大玩笑。」他说。
「不是哦。」虚空中那个比这场无终结的噩梦更深绵入骨的声音笑语,「生命本身就是一场再严肃不过的玩笑。」
「那我不想玩了。」
那声音沉寂了一瞬,几乎透出隐忍不住的狂喜:「好吧,准备好了吗,徒弟,修订生命是一个最危险的游戏。」
「当然,我准备好了。」
「你找到的出口在哪儿呢?」
「没有出口,我能走出这个迷宫,是因为我放弃了对这个世界的幻想。」
看着上方绽开的裂口,他永远冻结了自己的脆弱,那里无比的自由,也是无与伦比的黑暗,那是他的世界,很孤独,也很美丽。
他在心灵最深处重新闭上眼,沉入了冰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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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
一圈圈涟漪在心湖绽开,魔王睁开了双眼,一如未睡般平静。
他的养子站在床畔,满脸忧虑地凝望他:“您做噩梦了?”
“……”席恩表情空白地撩了撩一点也不湿的额发,因为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好像不是,满普通的。”
哈玛盖斯不确信地凝目,龙的睿智也不能看透养父这一刻的反应,只好旁敲侧击:“对不起,打扰您休息,维烈宰相有了动静,我认为最好汇报给您。”
听完,席恩只是点点头,冰银的眸波澜不兴。
“主人,您知道维烈宰相为什么会那样吗?”哈玛盖斯有些奇怪,魔界宰相的表现甚至超过了他的预计。
“我知道啊。”魔王愉快地笑起来,“那美丽的丑态,那辉煌的解放,如果是造了我这个怪物的导师看见,一定会赞颂那蓬勃焕发的生命力。”
小龙确定了怀疑,担心地看着他:“您知道维烈宰相为什么会那么恨您。”
席恩收敛了微带自嘲的讽笑和一缕苦意,淡淡地道:“我的双眼,对绝大多数人是一面镜子,无论是美是丑,是好是坏,是善是恶,都在镜子的反射中。”
“但他不一样,我对他,永远是镜子的背面,那里是一张魔鬼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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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自拔寻求他人肯定来确立自我的人,和不得不背弃人性最终断念的我,到底谁更可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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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魔族将要毁灭宇宙的魔法神当天就投入网络,和网友聊得不亦乐乎,似乎连世界末日也阻止不了他的网瘾了。另一头的优彻底放弃了这对宅男×2,然而惦记着父亲责任的魔王偶尔回头,瞧见养子居然在看一本弗洛伊德的哲学书,当即吼了两声:
“哈玛盖斯,你在做什么!那老色鬼的梦呓根本毫无价值!”
“可是主人……”小龙觉得还有点启发。
席恩用力揉着太阳穴,只觉头剧烈作痛:“听着,我很正常,即使我不正常,但我能把扭曲的自己扳得比直尺还直,所以我很正常。维烈·赛普路斯,就算我把他放在神的放大镜下,也照不出他的身形,因为他的生命见不得阳光。”
哈玛盖斯有所领悟:“那主人有不能承认的欲望吗?”席恩手一颤,轻轻放在他的额头上,银眸似乎什么都没有,又好像包含了所有。
“我承认一切,哈玛盖斯。”他柔声道,“无论是卑微的人性,还是这荒诞的世界。我只是还不太能接受一件事。”小龙想问,又看出他不会说。
魔王转回头,顿了一下,指着窗外那些平凡的百姓,和眼前的屏幕:“你看,马上会有一场盛大无比的战争开始,也许会被赋予深刻的含义,可能会让强大的神魔都正视一些东西,学会一些他们以为珍贵的东西,可是这对这些人而言,又有什么意义?所以不用想了。”
古代龙默默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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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杨阳的意料,杨唯得知自己和侄女的身世后,并没有太激烈的反应,深思熟虑后,说要去验DNA。
验出来的肯定一样啦。身为复制人的宰相之女无奈。
临走前,古板的老师还交代:一定要去上学。
上毛学啊,世界都要毁灭了。杨阳吐槽,她家破落的屋顶就是个证据。
跟着打地铺的黑发神祇拉了拉她的袖子:“杨阳,我变成你书包上的哆拉A梦,和你一起去上学。”
呜!被乖孩子萌得心软,杨阳感觉自己就像一块刚出炉的蛋糕,瞬间软塌塌了。
“史列兰。”抱住心爱的神祇蹭蹭,“维烈说要把我送走,是什么意思?”
“神的疆域也有界限,魔界在另一个多元宇宙,所以席恩才不能直接毁灭魔界,不过他的目光似乎能穿透到那里。维烈是想把你送去魔界吧。”史列兰歉意地道,“可是,你是我的神女,我的神力是你的庇佑,也使你不能离开这个宇宙。”杨阳展颜:“太好了,你们在哪里,我也在哪里。”
做好上学准备,电话铃响起来,杨阳连忙跑去接,对面是邱玲的声音。
“什么!冰宿生了!?”杨阳大吃一惊,“我这就去!”
急匆匆赶到医院,顾不得那些被史列兰石化的医生护士,杨阳、昭霆和轩风来到病房门口,邱玲和她的哥哥们早就到了。
算算日子的确差不多,但是杨阳被维烈搅得晕头转向,压根忘了这件事,急忙问道:“怎么样?”
“小宝宝很可爱哦。”邱玲自豪地粲笑。冰宿的表哥凌心宇也露出难得的笑意:“麻醉药好像打多了,冰宿还没醒,你们先去看孩子吧。”
育婴室里,三个女人围着一个婴儿,已经陷入粉红心心直冒的忘我状态。
摇篮里的孩子有着淡金色绒绒的短发,双眼闭着,金色的睫毛清楚分明,美丽得如同神降下的爱子。
“好可爱哦。”杨阳看得两眼发直。
“天使啊~~”轩风快要融化了。
“不愧是罗兰城主的儿子。”昭霆陶醉地摩挲婴儿柔细得不可思议的金发,粉嫩的小脸蛋不像一般刚出生的孩子皱巴巴的,看得出俊丽的轮廓,肤色白如洁云。耶拉姆做不屑状。史列兰凑过去,修长优美的手指轻碰,被感到他温暖的男婴轻轻握住,柔软的触感简直有融化铁石心肠的力量。
“对不起,刚出生的宝宝还要检查身体哦。”一个小护士走进来,看到转过身的暗黑神,当场红成活火山一座,专业素质还是使她结结巴巴说完接下来的话,“要……要保持宝宝的体温,而且…而且不能太多人触碰,防止……防止感染,宝宝抵抗力差。”
“是是。”杨阳等人依依不舍地走出去。不久,冰宿那边传来消息,母亲情况不对,麻醉药的药效过了,却还没有醒过来,众人焦急地赶去探望守侯。
静下来的育婴室内,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墙上的时针发出有规律的滴答声,慢慢静止下来,一团幽微的光浮现,依稀透出一个高挑的男性背影,伫立在摇篮旁。
他似乎想碰触婴儿,手迟疑地伸出,永恒的接触让一瞬的生命流动,手心的冰凉体验了新生的温暖。这时,婴儿睁开了双眼,墨绿的双瞳和他的母亲一样,宛如冬日映着寒雪傲放的常绿乔木,无邪地映出他仿佛冰雪的蓝眸,绽开人生第一个笑容。
停止的钟摆颤动了一下,男子紧握住颤抖的手,消失了身影。
冰宿直到第三天上午才醒过来,大家都急坏了。凌震羽不断摸着外甥女的前额,查看她的眼膜,被焦虑折磨得连现代医疗器械都不相信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想吐?饿不饿?”
“我没事,舅舅。”茶发少女沉稳的声音有着最安稳人心的力量,唇角泛起柔和的涟漪,“孩子怎么样?”
“很好。”凌震羽确定外甥女是真的无恙,如释重负地笑起来,“很像你。”
我们觉得他比较像他爸爸啊。杨阳等人默然,不去打击爱外甥女心切的某人。
凌心宇道:“冰宿,取个名字吧。”做母亲的看起来完全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费心:“昨天不是下了场雨吗,就叫‘时雨’好了。”
哪有这样的啊!众人群汗,庆贺昨天不是打雷飘雪的天气,不然叫这些名字也太悲催了。
“冰宿,你已经昏迷三天了。”凌心宇听出表妹的误会,纠正她。冰宿沉默片刻,道:“表哥,舅舅,我先吃点东西,然后把孩子抱过来,我喂他。杨阳,你们下午再过来一趟,我有话对你们说。”
“咦!!!遗传记忆?”
洁白的病房里,刚出生的男婴吃饱喝足,幸福地躺在母亲旁边睡觉。而从友人口中得知昏迷的原因,邱玲等人险些压抑不住惊呼。
杨阳最镇定,因为担心同学的情况,她让史列兰检视,说有一股未知的信息在冰宿体内解封,差点以为她也是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