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润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口问问而已。”罢了,和老狐狸斗她水准尚且不够,所以在这样的正面交锋面前,楚润往往选择放弃挣扎、顺流而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只不过,越平明那边不是有白羽盯着吗,为何需要我再去插手呢?白羽的工作能力还是有保障的。你这样说,被我们寻大少爷知道了,可是要不乐意的。”
“那就别让他知道不就好了吗?”羽尾俏皮地反诘道,之后还故意装作很伤感地慨叹,“今天进你梦里的,不过是我的一缕意念,并非本尊,要指控的话,证据不足。而且,我的道行是有保证的。这场梦里只有你我,不会有其他人知道,难不成小润你要这么对我?我好心好意跑回来,和你见一面、说说话,你醒来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找寻白羽那小子告状?”
无奈。自家几位长辈脸皮厚起来,纵使是混迹道上多年的楚润也是一点办法没有,无话可说只好乖乖投降、虔诚地妥协认错:“我错了,羽尾大人。是小润我不会说话,乱开玩笑失了分寸,还请羽尾大人多多包涵,不要放在心上。”
“算了算了,你这丫头本来就是我纵出来的,横竖我活该。”羽尾叹了一口气,认命道。楚润微笑,笑意直达眼底:“对啊,都是您老纵出来的。不仅是我,还有我师傅那个讨厌的老家伙。”不由自主地念及巽漈,楚润又是一愣。
“小润,我不是质疑白羽的工作能力。我知道,那孩子和你一样,是个好孩子。只不过具体缘由,我现在还不能说给你听。你只要记住,盯紧越平明,顺带尽量让他和白羽离得远一点。”羽尾又恢复了正常时候的样子,语气温和地缓缓说道。
“好。小润明白。”不再多想,只是信任。羽尾本人就是有着这样的魅力,尽管不能全然解答楚润的疑惑,但总是能轻易抚平她失控的情绪波纹。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羽尾抬头,似是望了望天,幽幽道。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楚润头顶柔软的黑发,眼底积蓄着无限慈爱与温柔,像是一位兄长,甚至是一位父亲,“我们小润,要好好的。”
“嗯。小润会好好的的。”楚润眉眼弯弯地保证道,“并且还会好好地完成你交代的事情,安安静静地等你和师傅回来。”
羽尾微怔,继而笑得更加充满怜爱之情,道:“好~但是记住了,今晚的事情只有我们两个知道,今晚的约定也不许和任何人说,包括阴阳和白羽。知道吗?”
尽管奇怪,但楚润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羽尾的安排自有其用意。她点了点头,应允道:“小润知道了。羽尾,再见。”抬起手掌,轻轻摇动,告别。
“再见,小润。”风的轻叹一般,羽尾随话音一起漂浮起来,消失在空气里,最后的这一句显得格外缥缈和绵长。
楚润面对着再次空了下来的木案,渐渐收敛了微笑,似是回到了当年独自一人苦等许久的场景,再度陷入了沉默。
连阴阳和白羽都不能告诉的约定……越平明……师傅……这之间,又包含着什么命数吗?她师傅……真的能如羽尾所说的那样复活吗?如果可以,代价又会是什么呢?
楚润默默起身,坐到了原先羽尾所坐的位置,拿起他先前放下的卷宗,开始细细翻阅。只是可惜,她在茶烟袅袅里翻阅了一整场梦的卷宗,也未曾寻得她所想要的答案。
直到后来,羽尾所说的她需要知道的时分,那份答案它自己送上了门来。尽管知道了答案内容的楚润,宁愿什么都未曾发生,但该来的,最后还是来了。
她到那时才明白羽尾当初凭着一缕意念也要回来和她达成这样一个约定的全部缘由。可那时,她更领会到了她师傅当年抉择时的了然冷静。原来,这就是精神容器注定的结局。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也无法补救。
可说到底楚润并不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好孩子,更何况还是自小被羽尾、司命、庄陵和巽漈这一堆向来不安生的“老妖精”一路带出来的。
一直到最后,楚润也没有好好履行应允羽尾的诺言——好好的,好好地做好分内的事情,然后就安安静静地等他和巽漈回去。
就好像楚润的师傅巽漈,当时多少信誓旦旦的潇洒执着,到最后仍是一如既往地食言,负了与羽尾的承诺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