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民间的说法，在程慕兮看来，半真半假，半对半错。她当然不能完全清楚品牌商和江未的想法。但是她知道这个品牌商曾经来找过她，询问她是否愿意接任影后江未，成为他们的品牌代言人。
当时她给出的回复是婉拒。她说她资历尚浅，并且气质相对不符，不足以与该超级大牌相提并论。她真诚地认为，圈内唯有江未最适合当他们的品牌代言人。若是可以的话，不妨把品牌代言人的位置留给江未。毕竟，其实他们品牌生来就是超高端口碑，并不是很需要品牌代言人这一选项。若是没有合适的，没有必要勉强自己，不然反而会影响品牌自身的格调和品味。
那品牌商负责人被她的直白婉拒和坦然建议给惊到了，言笑晏晏地向她确认意愿后，也没有勉强，送了她一块“认为很适合她”的名表表示叨扰和感谢后，便温和有礼地告辞了。
那确实是一块好表，她看着也喜欢，更何况盛情难却。程慕兮收下了那块表，但只是完好妥当地保存着，从来都没有戴过。
这事被她亲爱的经纪人蔡珂知道的时候，连一向足够好脾气顺着她的蔡姐都恨不得揪住她的耳朵，气急败坏而又十分憋屈地质问她：“我的小祖宗，你到底要哪样？！”
只不过到底是自己掌心里宝贝着宠出来的艺人，蔡珂骂归骂，还是没舍得上手。程慕兮这小祖宗水灵明媚得小仙女似的，她刚认识便不由得心里疼得紧，更别说合作有一段时间之后。按照助理小粒的话来说，蔡姐都快把她们兮兮公主当女儿宠了，也难怪愈发管不住失控了。
但是，一想到这么好的机会送上门就被这小祖宗三言两语地给婉拒了，从头到尾还没和她这个做经纪人的吱一声，蔡珂就气得牙痒痒，好好地“教育”了程慕兮一通。
蔡珂觉得，本来江未和程慕兮的战争外面就传得满天飞了，也不差这一件。更何况到后来江未和程慕兮在圈内各自的局面情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品牌商放弃江未转而来选择程慕兮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她们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只是这些抱憾训诫的话说到后面，被程慕兮“是江未把我推荐给他们，代替她继任品牌代言人的”这么一句浅笑倩兮的解释给彻底地堵死了。
江未自己事业重创，把对手介绍给了大金主，建议代替自己做品牌代言人？品牌商考虑了一下，尊重她的意见，然后真的找了程慕兮？
这话若是放在以前，有人说给她听，蔡珂是信都不会信的。只是蔡珂了解程慕兮，在正经事情上，她从来不会骗她。
蔡珂被噎了一噎，张了张嘴没说出任何话来。此后这个话题便这么过去了，他们都只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但也是从这件事开始，蔡珂越发地对程慕兮与别的艺人不同。程慕兮能在这个圈子里遇到江未这么一个优秀出色并且值得尊敬的对手，蔡珂既为她感到高兴，也为她感到难过。
因为江未的缘故，很少关注和在意品牌阶级的程慕兮对这家超级大牌印象很好。自然而然地，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便也会喜欢衬得上这个品牌气质品位的人。
程慕兮伸手，与林艳微凉的玉手相握，目光柔软而干净：“能一睹知名鬼才设计师芳容，还有机会合作，是我的殊荣才是。林小姐不必如此自谦，否则，倒是叫我无地自容了。”
莫名地，她对林艳有显然的好感。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容貌气质、富贵才华和她手上佩戴着的与他相得益彰的名牌。
她望着林艳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不到她的过去，也看不到她的未来，只看清楚了她眼里映衬着的自己鲜明的倒影，如同漂浮在明明灭灭的夜色火光里，单薄而孤寂。
——她们都是习惯了一个人身披漫漫黑夜跋山涉水的人。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现在。
“如此，便一言为定了。”林艳也不和她客气，爽快地笑笑，眉飞色舞间这个话题便简洁明了地过去了，“合作的事我们日后有空再谈。”她最近都很忙，没有机会想，以后再说。练宴回来也好，她自己上也好，或者另外找个人也好，到时候看吧。
“程小姐，介意把你身边这位男伴借我一会儿吗？”林艳明亮张扬的目光终于落到了程慕兮身侧安静许久的孟演身上，“我有些事情想请他随我出去单独谈一谈。”
话题陡转，程慕兮愣了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应了下来，连孟演的脸色都没看，便笑得一脸纯净明丽地替他做了主：“当然。你们随意。”
孟演：……我有说同意吗？
他对上林艳似笑非笑的视线，哽了一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林艳也不啰嗦，高贵冷艳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自顾自地霸气优雅地向露台一侧的门外走去。
孟演望着林艳袅娜的身影，目光顿了顿，回眸和程慕兮对视了一眼。程慕兮端着酒杯向他置身事外地笑了笑，他轻微地哂笑了声，便迅速迈步跟上了林艳徐徐走开的步伐，安静而快速地淹没在觥筹交错的宴会场景里。
程慕兮一边垂眸品着酒，一边暗暗目送着孟演随林艳远去消失的背影，被浓郁酒色和眼帘掩盖的眼底无端升起了无边的凉意。她讽刺而无奈地勾了勾唇角，转眸望向了宴会大厅的另一边。
阿演，但愿——你我中有一人，能够伸手触及到内心真正想要抵达的谜底吧。命运这条路一直都很难走。除了祝福，我似乎为你做不了别的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