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端的肖允沉默须臾,显然将楚润短暂的出事与顾茵最后的死亡联系了起来,并且基于此事实有了一定的猜测和推定。他没有继续向楚润开口询问或是确认什么,而是在从楚润口中得知这一消息之后,便将其默认为已知事实掠过了。
“如此,顾家的态度就更耐人寻味了。”肖允缓缓低声道,“我刚从宁叔那里得知,顾家在上位者圈子内公布了顾茵意外身亡的消息,宣称:顾长川痛失爱女,又为处理近日以来的人间纷扰心力交瘁,申请短期的停职休假成功,不日将亲自为爱女顾茵操持葬礼。顾家诚邀各界首脑多少念及其与顾长川及顾家的几分情面,拨冗出席,共同送顾茵最后一程。”
“以上属于外部消息版本。与之相对的内部消息版本为:顾家建议总府各部以顾茵的葬礼为遮掩,借机召开人间掌权者的秘密集会。”
楚润心中感到几分微妙。肖允对她,似乎存在着一种难以言状的执着与信任,细究起来,倒是与她对阴阳初识即有的莫名执着与坚定信任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处。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仔细比对、分析和探究此类问题根源的时候。
“顾茵的葬礼……”楚润讽刺地弯了弯嘴角,目光依旧含笑,却隐隐透露出深沉而又隐晦的冷意,“好一出情深意重的感人戏码,也不知道是为了演给谁看的。顾家自从和唐家联姻以后,别的方面没什么长进,戏精程度倒是显著提升了。”
肖允对楚润的看法表示赞同,只不过言论相对表述得较为委婉:“显而易见,顾家这是要‘请君入瓮’。”
就算是为了掩人耳目,以顾茵的葬礼为由邀请人间各界的首脑人物理由也很牵强,在明眼人看来,即是光明正大地把“没错,我们这是在挂羊头卖狗肉”的真实用意张罗到了明面上。
但是对于本就对此心知肚明的人间上位者圈子的掌权者们来说,这一经不起分析的牵强理由和即将敷衍了事的形式经过都并不重要,他们要的是自己所期望得到的结果。
故而,尽管顾家给出的邀请敷衍而又虚伪,简直是大写的“别有所图”,但顾茵的葬礼必然会在形式上举办得肃穆而又隆重,人间各界大咖将各为其利云集于此,对外则美其名曰,他们都是感念顾长川痛失爱女的心情,来为天妒英才、红颜薄命的顾大小姐送行。
本就都是俗世中人,会有此等举止皆是合情合理。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反馈给他们一出‘釜底抽薪’的戏码好了。”楚润沉然美丽的如画眉眼间荡漾着慵懒且随和的笑意,澄澈通透的如玉眼底却泛起了幽幽渺渺的紫光,像是冥昧夜幕中稀稀零零的两颗寒星,又冷静,又明亮。
对于楚润明显是想搞事情的危险发言,肖允表现得颇为期待:“不知楚姑娘有何赐教?”
“这个问题与其问我,不如先问问你自己。”居心叵测的楚姑娘耐人寻味地轻笑了笑,“不知道肖公子在特意避开宁澈和大院区的前提下,最快需要多久,才能把乾院给炸平了?”
万万没想到他楚姐就这么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这个要求的寻白羽:“……”
万万没想到楚润这个骇人听闻的提议居然是认真的的越平明:“……”
万万没想到楚大小姐的思路会有此等惊人的展开的肖允:“……”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楚润是在建议他把人类界最难攻破的“人间第一狱”给炸了,而且,还要达到夷为平地的程度。
即时性的错愕与震惊渐渐平复,肖大专家用他敬业尚存的清明理智思索了番,大致明白了楚润的思考轨迹:“你的意思是说……‘灯下黑’?”
最危险的地方,同时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同理,最安全的地方,同时也是最危险的地方。乾院作为名副其实的“人间第一狱”,安保顶级,戒备重重,纪律森严至极。也正是因此,他们一直以来都对乾院太放心了,以至于在思虑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忽略其所可能蕴藏的危险性。
“里应外合,明暗交织。”楚润言简意赅地戳破了乾院“人间第一狱”盛名之下所掩盖着的真相,“顾家在里主明面,靳家在外主阴私,齐头并进,这算盘打得确实漂亮。”
通讯那端的肖允沉默了。
“所以,你最快需要多久?”楚润不耐其烦地又问了肖允一遍,不容置喙的,没有拒绝的选项,也没有商讨的空间。
好在肖大专家聪明通透,相当的识时务和识好歹,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商讨。
“你给我一点时间。”肖允沉吟了几息,竟是干脆地一口应承了下来,“楚润,你相信我,我能够做到。”
楚润闻言心头微动。
“一天之内。”肖允低沉了声线,俨然认真地向楚润承诺保证道,“你且等等,我今天就能给你精准确切的最后答复。”
职业病作祟,外加个人性格因素加成,在没有经过实际计算、拥有确切把握之前,肖允无法回答楚润向他提出的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