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酉时一过,阿笙就如上午派人递来的口信一般,准时出现在长宁宫的宫门口,叶寒在庭中一看见便连忙迎了上去。
“母后。”
好久没回长宁宫了,今日回来阿笙都觉得有些陌生了,但在看见向他笑意盈盈走来的母后,心里那点生疏伤感一下就烟消云散,连忙拔开步子兴冲冲跑了过去。
“小心慢点,之前在雪地还没摔够吗?”午后刚下过一场碎雪,经人一踩便化,将庭中青石板路弄得湿漉不堪,最是打滑,叶寒担心着阿笙换防时刚摔过,伤还未好,便连忙快步上前向他走去。
虽然前日才见过,可这当娘的哪会嫌见自己的孩子少,尤其是像她们这种聚少离多的母子。
叶寒低头看着小口喘着白汽的阿笙,伸手轻轻拂去落在他发间的雪粒,边笑着问道:“前日不是说事情很多忙不过来吗,今日怎么有空回来了?”
“想母后了,所以就回来了。”
阿笙仰着小脸望着叶寒,张口就来,叶寒明知阿笙这小机灵鬼是在逗自己开心,可脸上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手指亲昵轻轻刮了刮他高挺的小鼻梁,边笑回道:“油嘴滑舌!”
见母后笑得那般开心,阿笙心里也说不出的欢喜来。
他知晓自己已然长大,不能再像小时候那般向母后随意撒娇,可今日难得回长宁宫看母后,他还是忍不住想与母后亲近亲近,于是晃着小脸去蹭了蹭、母后落在自己脸边的手,母后的手还是跟记忆中的一样香香软软,一点没变,摸着他好生舒服。
冬日晚得早,不过才在庭中说了些许的话,头顶上这片天就阴沉入暗来,渐起的寒风再次袭卷着深冬空旷的庭院,像是无声警告着站在此间的人速速离去。
“外面冷,我们进去说话,你父皇还在殿中等着我们呢!”叶寒牵起阿笙的手,边说道,“知道你今日要回来,母后可亲自下厨做了许多你喜欢吃的菜,等会儿记得多吃点。”
“嗯!”
阿笙好久都没有吃到母后做的饭菜了,想吃得很,听后自是立即问道:“有糖醋肉吗?还有水晶肘子?对了母后,白糖糕有没有……”
母子俩向主殿走去,叶寒听着阿笙自己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长久孤寂空落的心也随之渐渐被填满。
边走着,她不由转头看了看、已有她手肘高的阿笙,心想着以前那个只知在她怀里撒娇耍赖的小娃娃,怎么一下就长得这么大了,这岁月真是让人措不及防,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阿笙说完,两人也快行至殿门处,叶寒看着满是笑容的阿笙,像小时哄他一样温柔笑回道:“进去了不就知道了吗?”
说完,叶寒便放开阿笙的手,先行进了殿,阿笙想着今日终于能吃到母后做的饭菜,也连忙紧随其后跑进了殿。
殿外夜色渐暗,北风也越发紧密凛冽,而殿内却灯火通明,一家三口围坐在案,说说笑笑满室温情。
“来,先喝一碗鱼汤,暖暖身。”叶寒盛了两碗鱼汤递给青川和阿笙,又给自己盛了一碗,边细说道:“这是今晨刚从渭河捕捞起来的冬鱼,肉质肥腴细嫩,煲成鱼汤喝最是鲜美了,你们快尝尝。”
见这父子俩端着鱼汤未动都看着自己,叶寒催促一声,自己也连忙低下头来喝了一口,见鱼汤并不烫,味道也甚好,没什么不妥的呀!
青川和阿笙见叶寒动了汤匙,两人这才肯喝起汤来,而阿笙更是拿汤当酒一饮而尽,然后空碗一搁下,乌溜溜的眼睛就盯着案上那道、色泽红亮的糖醋肉不放,只因父皇母后还未动筷,他只能直勾勾干等着。
叶寒瞧见阿笙这副小馋猫的样子,脸上顿时忍俊不禁,对他笑道:“知道你想这口已经很久了,快吃吧!”
得了母后的话,阿笙自是不用再忍着,然后抬头冲叶寒点头一笑,就拿起筷箸向眼前那盘酸甜诱人的糖醋肉夹去,一口一块吃得满嘴是油。
叶寒本想伸手去替阿笙擦掉,但想着一旁青川还在,而且,好似还拿余光若有若无瞥着自己,叶寒知晓他的心思,拿起筷箸夹了一块排骨到他碗中,清眸闪着黠笑,说道:“你尝尝这个。”
青川见叶寒笑与话都充满神秘,不由对碗中这块散发着淡淡熟悉味道的排骨、起了好奇,连忙夹起喂进嘴中,然后就见那双如夜深邃的墨眼、浅浅一弯,笑意立马而来。
“这排骨竟是用蔷薇酱做的。”怪不得他今晚入殿时,就隐隐约约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蔷薇香气,原以为姐姐又点了用蔷薇做的香烛,没曾想竟会拿它入了菜,真是别出心裁。
青川很是喜欢这个味道,又连忙夹了一块吃着,边听着叶寒在他耳边、笑语盈盈说道:
“今年雨水好,东墙的蔷薇花也结得多,我便多做几罐蔷薇酱,想着今冬做蔷薇元子怎么也用不完,便突发奇想、用它腌制排骨再烧制成菜,没曾想味道竟这般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