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朝皇后突然薨逝,悲痛伤心的、又何止痛失爱妻的帝王一人,在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境靖边城里,在那座象征北境权利最高的镇北侯府邸里,亦大有伤心人在。
忙完军务的陆知、一如往常回到府中,向管家问了自家夫人的情况,得到的、都是与这数日一模一样的回答:
“夫人还是把自己关在房中,不肯出门”。
听后,陆知心里莫不难受一叹,自数月前接到皇后病逝的消息后,流画就一直沉浸在哀伤中,每日以泪洗面,将自己关在房中不肯出来。
成亲数载,孩子都生了五个,他怎会不知这些时日、自家夫人心里的悲痛欲绝。
她与皇后娘娘是结义姐妹,情谊甚好,即便两人相隔千里、多年难见一面,但彼此对对方的关心、从未因距离而变淡过,有了什么好的、都想着对方,如今皇后娘娘突然没了,别说是流画了接受不了,就连他也不能完全接受。
可流画就这么把自己关在房中、不吃不喝也不是个办法,再这么下去、身子肯定吃不消,可无论他怎么好言安慰、但都无济于事,就连孩子们去看她、也效果不大,只有明珠的话能起几分作用,愿意听她的劝、吃下几口饭。
其实他何尝知道这是为何,皇后娘娘只有一子无女,他家这几个孩子中、皇后娘娘最喜欢的就是明珠了,自明珠生下来,每次抱着明珠都舍不得放开,还每每开玩笑、要把明珠抱回去给她当女儿,当儿媳妇也行。
当时一句戏言,谁能想到两孩子长大之后,还真被月老牵了红线、生了姻缘,可惜的是、儿女姻缘还未落定成书,皇后娘娘就先撒手而去,就连太子殿下也无端被陛下下了狱,深陷天牢朝不保夕,也难怪流画这些天悲恸不减,担忧不下。
边想间,陆知已回到两人居住的风眠居,本以为自家夫人还是在房中一隅、独自垂泪,没曾想今日推门一进,却见她一反常态、端坐在屋中,发髻整齐、面容精神,除了哭后泛红的双眼、和因悲伤而消瘦不少的脸,还诉说着她心里难以言喻的失亲之痛。
见流画终于肯从悲伤中走了出来,陆知心里本应是高兴才对,但不知为何,看着今日如此不同的流画,他心里却忍不住升起一股、说不出的不安来,他总觉得自家夫人今日脸上的神情、太过平静,就像是奔赴刑场的犯人一样,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然。
“木头,”还未等陆知开口,江流画就先开口说道,边说时,还从袖中拿出一张写满簪花小楷的纸出来、放在桌上,“我们和离吧!”
陆知愕然,不敢置信看着坐在屋中的江流画,“流画你……”
“木头你先听我说,”
怕自己后悔,江流画直接打断陆知的话,抢先把心里酝酿多日的话、都说了出来,
“我知道我这么做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对不起我们这个家,但是这是我能为你、为我们的孩子、为我们的家,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因为……我要去京城,救太子!”
与方才听到和离的话相比,在听到自家夫人说、要去京城救太子时,陆知的反应、反而要平静许多,心里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皇后娘娘去得突然,流画打击太大、一时根本接受不了,这些时日一直郁郁寡欢,也不与人倾诉,让他很是担心,生怕她一声不吭、做出什么傻事来,如今见她说出来,他这心也就安定了下来。
陆知走近,既不答应也不否决,就这样蹲在地上,拉着江流画的手、轻声说道:“流画,你知道你这么做有多危险吗?”
“知道,但我也要去做。”江流画立即回道,眼里脸上透着的、无不是满满的坚定,“小叶已经没了,阿笙是她唯一的孩子,就算是拼了我这条命,我也要帮她把孩子保住,而这也是我这个姐姐、能为她做的唯一一件事。”
那位居于九天之上的帝王、是一位让他都敬畏惧怕的神,而自家夫人的性子一向又胆小得很,陆知真怕她是一时冲动、白白丢了性命,于是再次劝道:
“太子殿下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孩子,但也是陛下的孩子,陛下是不会真杀太子殿下的。就算是,那也不是你能阻止得了的,皇后娘娘地下有知,也不会怪你的。”
“可我会怪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