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也并未因刺杀失败、而磕头求饶,今日来安仁宫她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只是未能亲手杀了德妃、替禹儿报仇,终究是有些遗憾,不过她相信……有人会帮她把遗憾填满的!
“德妃你以为除掉了我,你就赢了吗?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杨婕妤看了看、静若无声的后殿一眼,脸上没有丝毫死到临头的害怕,反倒大笑说道:“你杀了徐姐姐的孩子,又杀了我的孩子,你以为我们会让你的孩子、也平安活着吗?”
虽然杨婕妤已被侍卫制服,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威胁,但可不知为何,杨婕妤方才冲她意味深长的一笑,让朱娉婷心里说不出的发毛,总觉得杨婕妤刚才说的话、并非只是失败后的诅咒之言,所以不等杨婕妤被押走,就连忙转身、去了后殿寻徽儿。
前殿人多混乱,不如后殿人少安静,一进来就可看见、宋宝林抱着徽儿在榻上坐着,手轻轻拍着徽儿的背,哄着徽儿睡觉,周围并未有一人在。
见状,朱娉婷这才松了一口气,轻声问道:“宋宝林,徽儿怎么样,没被吓着吧?”
说完,过了一会儿也未见宋宝林回话,就好像没听见一般,抱着徽儿轻哼着摇篮曲,好似想起什么美好的回忆一般,脸上生着浅浅含笑。
可朱娉婷却莫名品出一丝不对劲来,连忙上前去看,却突然被宋宝林大喝一声喊住,手掐在徽儿的脖子上,威胁道:“别过来! 你们再过来一步,我就掐死他!”
朱娉婷看着宋宝林怀中睡着的徽儿,投鼠忌器不敢再走一步,直问道:“宋宝林,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宋宝林看着朱娉婷,忽轻幽一笑,“德妃娘娘,这句话、妾身也想问问您,妾身的表哥是真回乡成亲了,还是……被侍卫当成刺客、活生生打死了?”
朱娉婷听后,顿时心下一慌,连忙与一旁朱茉交换眼神,彼此心里都透着不解,疑惑着、这宋宝林是怎么知道这事的,明明这事做得极其隐秘,只有她们两人才知道。
正当朱娉婷和朱茉两人、百思不得其解时,这厢,宋宝林的话还在继续,孜孜不倦追问着朱娉婷:
“德妃娘娘,从您到甘露寺的第一天,慧太妃就将奴婢拨到您跟前、服侍您,您说什么奴婢都相信您,可奴婢的表哥当年来京城找我,您为何要瞒着奴婢,又为何要引奴婢的表哥入宫门,以致于被侍卫当成刺客、给活活打死,您能告诉奴婢吗?”
看见宋宝林掐在徽儿脖子上的手、突然收紧,朱娉婷怕她伤到徽儿,连忙说道:“你别激动,先听我说……”
“说什么?说你没骗我,还是说我的表哥没有死!”
想到她那可怜无辜丧命的表哥,宋宝林就悲愤难忍,不等朱娉婷把话说完,就直接一下将话打断,双眼含恨、通红一片:
“若不是杨婕妤告知,奴婢恐怕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表哥早就被你害死了,亏奴婢一直对你忠心不二,还拿你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养,没曾想……你就是这么对奴婢的!”
徽儿还在宋宝林手里,朱娉婷自是不会傻到承认,于是极力洗脱身上的嫌疑,辩驳道:“杨婕妤恨我、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话又岂能信之?”
“她的话不能信,你的话又能信?德妃娘娘,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肯给奴婢一句实话吗?”
只要一想到自己这些年的忠心尽职,到头换来的只是她的瞒骗利用,宋宝林心里就恨得不行,再想到被她害死的表哥,索性将最后一点情面也彻底扯下,将一切言明。
“这些年您瞒着我的事,不仅仅只有这一件吧!当年慧太妃回宫拜祭灵帝,那日轮到徐美人和杨婕妤、陪你去三清殿接慧太妃,而我则应留在宫里值守。
你说雨大怕打雷,非要拉着我陪你一起去,我不忍心拒绝、便随你一同前往,可谁知在栖月楼避雨时,会遇到醉酒的陛下,你和我等三位侍女皆被临幸,如今想想,也是你故意为之的吧!”
朱娉婷双眼大睁,有些惊住。要知道这事、她自问做得天衣无缝,就连堂姐都没瞧出丁点端倪,更何况此事时隔多年,这宋宝林又是怎么知道的,但此时、她却无暇细想此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将徽儿从她手中救出来。
所以趁宋宝林说话之际,朱娉婷向身后的朱茉、做了做手势,让她绕到宋宝林身后、趁其不备将之制服,自己则站在原地不动,吸引她的注意力。
朱茉一见立即会意,立即悄无声息向宋宝林身后移去,而宋宝林沉浸在自己的悲愤中太深,自是未曾注意到,只自顾自说着话:
“我自小在慧太妃身边长大,太妃最是了解我的性格,知道我不会撒谎,而你为了能入宫为妃,这才特地把我、还有徐姐姐、杨姐姐也拉上做垫背,就是想让我替你作证,让慧太妃怀疑不到你,日后好帮你。”
说话间,朱茉已移到左侧屏风处,离宋宝林只有一丈不到,朱娉婷看见不敢动弹一下,更不敢说一个字,生怕刺激到濒临崩溃的宋宝林,而宋宝林见朱娉婷越是保持沉默、不发一言,她就越怒不可遏,对着朱娉婷大吼道:
“你知不知道,还有一年,我就可以回乡跟表哥成亲了,可你为了一己之私,不仅害了我被陛下临幸、不能再嫁人,更害死了来寻我的表哥,还害了我们这几个婢女的一生。你做尽坏事,凭什么你就应富贵子安,你应该下地狱才是……”
就是此时,趁着宋宝林分心之际,朱茉从后一下窜出、将之撞倒在榻上,然后一把从她怀里将徽儿抢了回来。
见状,朱娉婷大松了一口气,连忙几步走到朱茉身边,却见朱茉抱着徽儿一动不动,脸上惊恐万分,让她心下莫名一慌,立刻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徽儿面色发青,脖子一圈青紫瘀痕,伸手一探,口鼻间早没了呼吸。
“徽……”
“娘娘!”
爱子突亡,朱娉婷承受不了这么大一打击,双眼一翻直接昏倒在地。
朱茉大惊一声、连忙蹲下身来,一手抱着死去的徽儿,一手摇着地上昏死过去的朱娉婷,嘴里还不停叫喊着人来,一时间,后殿热闹不输方才前殿。
而榻上,宋宝林看完眼前这一幕、大仇得报的场面,终于心满意足一笑,然后拔下头上发簪、扎破脖颈自尽了,任这一殿再怎么混乱、肮脏都与她无关,她只想一心去地底下寻她的表哥,他一定会在黄泉路边、奈何桥头等着她,等着她一起轮回投胎,再续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