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阿笙做事一向果决勇敢,无论是面对朝堂上的诡谲狡诈,还是遇到地方恶龙的惨无人性,他都不曾有过惧怕,可唯独在感情一事上,生了少见的怯意。
她的阿笙,不该是这样的!
叶寒伸手握住、阿笙僵硬不堪的手,就像阿笙小时候、每每遇到不开心的事那般,轻言细语、耐心疏解着他的烦心事:
“以前在怀州时,你与明珠相隔千里、也能保持情谊如故,如今你已回到京城、重为太子,无人可再阻拦到你们,你为何又突然背信弃义、要另娶她人?
阿笙,你是我的孩子,你的性子没有人、比我这当娘的最了解,你不是薄情寡义、喜新厌旧之人,你这么做、必然有你这么做的原因,可以跟娘说说吗?”
记忆中,娘的手又香又软,握着他暖暖的好舒服,好是安心,虽然岁月流逝,娘的手已瘦得摸不到几两肉,握着他时也有些硌手,可仍让他说不出的安心,让他愿意敞开心扉与她倾诉:
“陆叔是镇北侯,手握重兵,若我娶了明珠、日后生下皇子,有此重臣外戚,只怕于国、于天下不利。”
说话时,阿笙眼神旁落、仍不敢直视看着她,叶寒怎会不知、阿笙仍是在找借口糊弄她,但也不想强迫他,只能语重心长劝道:
“阿笙,你是我生的,你说的话是真话、还是假话,我这个当娘的、还能分不出来吗?你陆叔当镇北侯又不是一两天的事,你之前既然让我跟你江姨说亲,就说明你已有十足的信心、能处理好这件事。所以,这并不是你心底真正的原因,对吗?”
知道瞒不过叶寒,阿笙便没再继续隐瞒下去,点了点头、如实回道:
“娘,明珠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她的性子、您也最清楚不过。明珠是草原上自由的云雀,重重高墙围起的宫城、不适合她。”
阿笙说完,这次换叶寒没有说话。
毫无疑问,阿笙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
明珠的性子太过随性烂漫,若是在天高云阔的北境,她能自由自在、无忧无虑过完一生,可若是到了重重宫墙围起来的皇宫,只怕还未被宫里的繁文缛节、沉闷单调消磨殆尽,就先被无处不在的诡谲阴谋、给扼杀了。
但是她不是明珠,不能替她拿主意,阿笙也不能。
“阿笙,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明珠好,可你想过没有,你的这份好、可是明珠想要的?”
叶寒想了想,还是决定劝说阿笙、尊重明珠的意见:
“明珠是个有主意的姑娘,她当年既然答应跟你的婚事、选择嫁进宫里来,就说明她在心里已下了决定,愿意为了你、余生囿于重重宫墙之内,无论日后是腥风血雨、还是风和日丽,她都愿意与你一起面对。
如今你背弃诺言,另娶她人,你可想过明珠知晓后、该如何接受此事?还有,你又该如何向你陆叔、江姨交代此事,当初可是你千求万求、求的这门亲事?”
“退婚一事,我会派人去北境向陆叔江姨、解释致歉,至于明珠……”,
当亲口说起这个、在他心里念过无数遍的名字时,阿笙还是控制不住、哽噎了一下,纵然心里如刀割凌迟、疼得不行,但还是强作无常、继续说道:“我会修书一封说明一切,与她,好聚、好散。”
叶寒怎会看不出、阿笙脸上的故作坚强。
自古情之一字、最为艰难,难在难聚难合,也难在难舍难分,她身为过来人、这两者她都体会过,不是什么好滋味,所以若是可以,她自是不想自己的孩子、也尝过她曾尝过的苦。
于是,叶寒仍苦口婆心、继续劝道:“阿笙,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是分是合、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就算你想分开,也得把话当面说清楚,而不是简简单单一封信、就将明珠打发了。”
“……”,叶寒说完了许久,阿笙才艰难说出这句话来,“……娘,我没您这么勇敢,我做不到。”
他承认,他是个懦夫!
他不敢当着明珠的面、说出两人分开的话,也不敢当着她的面、说出另娶她人的话让她伤心,他甚至都不敢看明珠一眼——
他怕一看见明珠,他花了无数个日夜堆砌出来的狠心、就瞬间轰然倒塌,然后再也说不出任何绝情的话来,若她再冲他笑一笑,喊他一声“阿笙哥哥”,他恐怕此生再难放开她;
但是,他更不想看见明珠在深宫里、慢慢萎蔫枯死,就像当年的娘一样,所以,他只能用这么懦弱的办法,强行斩断两人之间的情丝。
本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却早早为情所困,困在自己的围城里走不出去,看着垂头丧气的阿笙,叶寒心里无奈长叹了一口气,面对天下大事时,阿笙都是游刃有余、胸有沟壑,可只要碰到感情一事、心就乱了,这一点,跟他父皇何其相似!
“阿笙……”
“娘,您别劝了,我不想明珠日后……也变成另一个您。”
想到阿笙与明珠这么多年的感情、就这么放弃了,委实太过可惜,叶寒本想再劝劝,可刚开口就被阿笙急忙打断了,抬起那双跟自己甚是相似的眼睛、直勾勾望着自己,目光卑微、近乎乞求,求着自己莫要再劝、莫要再让他为难,为难他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
最后,叶寒终是如了阿笙的愿,没再说,不仅仅是慈母心软,更多是心中有愧,不知道该怎么说,更没有立场劝。
她和青川之间的事,终究还是影响到了阿笙,要不然,他也不会对感情这么没信心,做下这么一个孤家寡人的决定。
“阿笙,你不是你父皇,明珠也不是我,莫要因为我与父皇的不幸,而武断地否决了、你与明珠的感情,以免日后追悔莫及。”
十里长亭外,垂柳如旧折枝别,秋穹朗朗天如故,一切都没有变,唯有人去亭空、人孤影。
前方,远去的马车早已消失在视线尽头,叶寒也早已走远,可阿笙还是站在原地、不曾打道回府,仍一动不动、望着叶寒离去的方向,脑海中不停回想着、这句娘临行前与自己说的话,心绪起伏不停、久久难安。
其实……他骗了娘!
他方才并未有、把心里所有的原因都说出来。
他之所以狠下心来、断了与明珠之间的感情,并不仅仅是因为明珠的性子、不适合宫廷,更重要的是在这些年里,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像他的父皇,一样心狠手辣,一样诡谲阴狠,也一样的偏执若狂,而这一点在感情上,表现得最为明显。
虽然他在怀州时与明珠相隔千里,一年也难见上一回,可他对明珠的感情从来没有因为距离、而减淡半分,相反,越来越浓,越来越烈,越来越让他难以控制。
就以每年与明珠短暂见面的三天为例:在这一年中、如鹊桥相会的难得三天里,他会与明珠在一所无人打扰的山间小院里,尽情倾诉积攒了一年的相思、还有欲往。
他会扒光明珠的衣裳,让她在这三天里一缕不着,每日每夜都与他赤L相见,就算是到屋外院子里、也不准她穿上丝毫衣物蔽体,因为他要时时刻刻抱着明珠,做着晋江不可描述的事,然后此处省略241个字。
他要在这美好又短暂得不行的三天里,看看他的女孩、在分开的漫长一年里又长大了多少,有没有被野男人揉过摸过、独属于他的洁白圣地,有没有在见不到他的时候、一人悄悄躲在房中自渎,有没有如他这般、在见不到她的漫长时日里相思成灾……
在这美好又短暂得不行的三天里,他们如世间久别重逢的寻常小夫妻一般,做尽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他的明珠会百般纵容自己、对她的得寸进尺,哪怕是自己抱着她在院子中,在青天百日之下、行不可描述之事,她也只是稍稍害羞别扭一下,然后大方地将给予她所能给的全部(残缺版)。
在这美好又短暂得不行的三天里,除了最后一步之外,夫妻之间能做的事、他都压着明珠做了个够,所以每次明珠离开之时,双腿虚软得根本站不起来,只能被他抱着送上马车,(此处省略54个字),等红枣变大变圆入味后、再自己抠出来晒干,再用她穿过的贴身肚兜包好、放在写给他的书信中一同寄来,以此安抚安抚他见不到她、又开始肆意蔓生的相思,还有欲往。
可即便如此也只是杯水车薪,尤其当每次看完明珠写给他的信后,刚退下去的相思、又瞬间如海啸涌了上来,然后泛滥成灾,长出来心魔——
他想见明珠,想将她抱在怀里,摸摸她的小脸,亲亲她的小嘴,然后压着她在身下、彻彻底底占有她,让她怀上他的孩子,此生与他再难分割。
他甚至还变态地想过、将明珠囚于一宫里,除了自己、谁也不准她见,让她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人,而这些变态的想法,与父皇对娘做的事……何其相似!
所以,他惊恐,他不安,他怕有一天、自己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魔,拿刀伤了明珠,就像父皇当年砍伤娘一样,到时,你让他该怎么办?
他不敢深想,这样癫狂如魔的自己、让他自己都感到害怕,可他心里又深切地明白、这不只是他的一下臆想而已。
他是父皇的儿子,他的身体里流着、跟他一样疯狂的血,虽然他极力抗拒排斥、变成像他一样,但他也无奈地知道……自己逃不掉,因为这就是宿命!
所以,与其担惊受怕、担心某一天一念成真,倒不如及时斩断情丝,至少,能保明珠安好一生,哪怕自己这么做、会被她怨恨一生,他也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