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汀只‘嗯’了一声,泪在喉口急剧翻涌着。她怎会不通轻重,可她更不敢伤害孩子,他/她是公主的命啊。
“方才你可曾禀告圣人?”
“不曾。公主如若清醒,想也不会教圣人知晓。”
“唔,好。这个孩子。。。唉。”
约莫隔了两个时辰,华唯忠去请皇帝回宫,却见皇帝合衣躺在床侧,已经是睡着了,左手指间绕着太平的一缕青丝。
华唯忠对皇帝无比敬爱,亦爱着太平,因为皇帝深爱太平,所以唯忠从未怀疑过自己对太平的爱,那超越了仆从对主人的忠诚,却并非男女之情。可对这个孩子,唯忠却不得不选择狠心,因他/她的存在只会给双亲带来不可想象的灾祸,他/她注定不会被任何人祝福。至于解决的法子,华唯忠微微抬眼,正看见一个空空的药盏,心中主意已定。
李旦起身,衣袍的后裾仍搭在床侧,睡梦中的月晚忽的稍稍移手,不偏不倚的压住了他的衣裾。李旦见了,莞尔一笑,一滴泪悄然滑落。
“你若不能亲口挽留,我可就要走了。阿娘只给我三个时辰。”
月晚自是安安静静的继续沉睡,李旦深吸一口气,便向外走去。
华唯忠在旁劝道:“此疾来的快,祛的也快,兴许再隔两日。。。”
外厅里,不知杨元禧何时回来了,正与芷汀交谈。
“。。。公主毕竟是双身子,需注意食。。。”
华唯忠心里咯噔一声,不住的祈求皇帝不曾听清,却是迟了,笑意漫上愁眉,皇帝容光焕发。
杨元禧虽不敢直视皇帝,耳朵却能听见皇帝含笑的责怪芷汀:“竟敢瞒我?!”
芷汀如何回答皇帝,杨元禧已是听不进了。他几乎惊呆了,他原本毫不关心谁是太平的情人,可眼下。。。他这才清楚,自己究竟是被惹上了怎样的一桩祸事。
李旦再无心思回宫,转身便回了内室,他半跪在床前,轻缓地亲吻月晚的眉眼。
“孩子。。。你我的孩子!月晚,求你快些醒来,你定会比我还要欢喜。”
李旦只手遮眼,另一手轻覆上月晚的手,他气息哽噎,再说不出一个字。天边的那轮明月就要圆了,为何他与月晚之间却似隔了千山万水,永远都求不来团圆,求不来相守。
而在内室的门侧,华唯忠与袁芷汀一左一右的侍立着,二人不言不语甚至没有眼神的交流,却都感觉心头堵的难受,原因便不一而足了。杨元禧佯装镇定,没有告辞,把自己当透明人似的安安静静的离开了,前往攸暨的居所。
李旦在月晚身侧躺下,他一瞬不瞬的凝视她,若有似无的清香是她独有的。他无法伴她,她便把他惯用的安息调和进熏衣的香料之中,如此便仿佛被他拥抱着。念及此,李旦不禁莞尔,指尖在她鼻头轻轻的点了点,又落在她小腹,温暖也十分柔软,是李旦所熟悉的触感。他面上微微一红,忆起她出嫁前的那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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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未醉,你也不许醉。” 李旦霸道极了,没有预告,不容拒绝,海盗般占领她浪涌的港湾,继而便急不可耐的行使他胜利者的权力。
这一刻,月晚逃是逃不得了,身子滚烫的似生了病一般。她眼波一转,不敢看他,羞嗔道:“你不会轻一些么?”
李旦哈哈笑她,但也听话的稍稍弓腰,手上亦松了一丝力道:“舍得留我力气再去招惹旁人?!”
月晚立刻抬眼看他,绯红双颊和执拗眼神教李旦分外心动:“不舍得,从来都不舍得。”
李旦的眼睛亮亮的,蕴着清水一般的透彻,他柔柔的吻着月晚:“我答应你,再不碰她们。”
“我没教你赌咒发誓呢。”
“我偏要向你立誓。”
那个雨后的凉爽夏夜,月晚如愿以偿,成为了心爱之人的妻子,她乖顺地接受爱人给予的热烈的感情放纵。李旦认定她属于他,仿佛她整个人原就是属于他身体的一部分。若非为彼此的身份所困,他定会娶她,他会向天下宣布李绮是他的妻、是他此生挚爱。他愿倾尽一切,许她一辈子的幸福,然而事与愿违,事实是,他能给她的一直太少甚至几乎为零,只有这有今夕没明朝的欢愉。
在与月晚的恣意沉沦之间,李旦的一线余光偶然掠过近在咫尺的铜镜,见那镜中居然人影憧憧,早已远去的父亲诸兄正面无表情的凝视于他。他不免心生怯意,不觉的停下了全部动作。是了,当年月晚下嫁薛绍,彼此的感情却在道德礼教、久别重逢的双重催化下愈发炽烈,他与她曾有过一段极其荒唐的时日,大唐帝国的圣殿,屡次上演令人血脉偾张的情迷意乱。他有妻儿,她有丈夫,他们始终谨记何为适可而止。但有好几次,他真的感觉自己再也无法抗拒她,他下定决心要使她成为自己的女人,只是心底总紧绷着那根弦响了,倘或荣国夫人骗了自己呢?倘或这是韩国夫人与贺兰敏之的离间计仍在延续?倘或自己真的是武后之子?
月晚察觉李旦的心神被她身后的铜镜吸引,便在他耳旁娇声催促‘旭轮’,又因好奇便转视铜镜,只看到两具纠缠难分的躯体,她羞怕极了,立时扑进李旦怀中,哭泣似的连道三声‘你坏’。李旦无声的笑了,右手用力的拍上镜面,再不见了那些亲人,左手在一个莲花型的小金匣里蘸了嫣红的口脂,柔柔的涂在月晚唇间,继而又似馋嘴孩子把那些口脂吃干抹净,惹月晚一阵娇呼。
月晚的身子被他抵上镜面,渐渐的,白蒙蒙的热气遮覆了整面铜镜。李旦愈发渴望丈量她的胴体,愈发恐惧黑夜的流逝。李旦会说情话,但只在月晚的面前,本就是他的真心,说来自然容易。她如水双瞳映着他的面庞,他看清了自己的笑容,久睽多年。只有和她在一起时,他才是真正的自己。她央他多说一些,再多说一些,她说’你放心,我必一一记心’。她清楚,此情白首不移,唯独此夜难再得。李旦亦清楚,他于是滔滔不绝,唇贴在她耳畔,愿她日后回忆时能记起他说这些情话时的暖心温度。
许久许久,二人在床上交颈而卧,月晚睡的正沉,因为疲惫,她的呼吸沉缓,凝脂般肌肤留有薄薄清汗,因幽烛的照耀而泛着点点的暖人檀色。她羽睫末梢仍可见一滴莹泪,他知道,情到浓时,她双眸会渐渐浸泪。痴痴的凝视她娇媚睡颜,李旦情不自禁的俯吻她的泪、她的唇。月晚甜甜的笑醒了,她扭身躲他,他忽问‘若我与你真为兄妹,今夜你会留我么?’,她睁开眼,专注的望着他‘若你我真为兄妹,今夜你会弃我而去么?’。最后四个字淹没在了李旦口中,他的吻教她险些喘不过气,他想把她融进自己,‘此生不悔今夜’,是他给她的答复。
二人不知,卧房外的芷汀已然哭肿了双目,早在皇帝抱公主进房时,震恐不已的芷汀便欲阻拦,华唯忠也曾犹豫,最后还是拦住了芷汀。芷汀跪在房门泪如雨下,她愤恨的质问华唯忠是否早已知情,又说皇帝此举会害了公主。华唯忠神情萧索,轻声道他们都不会为此而后悔。芷汀垂泪不止,一直死死的捂住双耳,她不忍听见那些隐隐飘出的欢声。华唯忠也坐在一旁守门,忽把芷汀拉向自己。芷汀挣了又挣,最后颓然的窝在他怀里失声痛哭‘天啊,你为何会对我的公主这般残忍!’。
天亮之前,暴雨突至,华唯忠进内请皇帝趁夜返回贵妃豆卢宁的集仙殿。他立在床前,红帐之中一片寂静,少顷,皇帝挑开一指缝隙,他慌忙垂首,不敢多看。皇帝低低道‘她才睡下,我再陪她片刻’,华唯忠躬身退下,才走了几步路,听帐中忽传出太平的哭声‘不要走’。华唯忠似被施法定身似的走不得,他听清皇帝笑哄太平‘你听错了,我自是不会走,你莫哭’。他们又一次沉湎欲/海,华唯忠皱了皱眉,心无所思,急匆匆的退出了卧房。
主仆二人走在漫长的宫道上,李旦忽问华唯忠‘你拦了芷汀?’。华唯忠承认并说‘仆深觉圣人与公主可怜’。李旦平静的说‘无需可怜我与月晚,我们相爱相亲,如此而已。唯忠,拥着她时,我极想亲政,极想成为名副其实的君王’。华唯忠道‘仆知圣人心意,可为了您的英名,公主。。。必不肯答允’。李旦风轻云淡的笑了‘是啊,以妹为后,定惹天下沸议,遗臭史册,可我就是想一意孤行。唯忠,我快疯了’。
又一次,天快亮了,又一次,黛眉紧锁的芷汀在华唯忠的怀里睡着了。范云仙适才打了个盹儿,醒来时想问华唯忠何时才能回宫,他迈过门槛,朝里面走了几步,这一幕甫一入眼,他心里略觉吃味,遂没好气的横了芷汀一眼。
中官的躯体残缺不全,在世人眼中是最低贱的一类人,而于他们自己,对男女之情从不抱有期望,他们只谨守一种感情,便是对主公的忠诚。范云仙亦不例外,他每个晨晚都会为皇帝祝祷,然而,对于这个在懵懂记事的年龄便被卖至大唐的粟特人来说,他却对华唯忠产生了极复杂的感情。仿佛自初见唯忠的第一天起,他便将素不相识的唯忠视作兄长,他早已习惯接受甚至习惯随时随地的索取唯忠对自己的关心,他见不得唯忠把关心分给一个不相干的女人。
范云仙轻手轻脚的靠近了内室,冲着华唯忠挥了挥手。唯忠一直注视着他,知他不敢惊扰皇帝。
“忠哥喜欢阿袁么?” 范云仙蹲在他二人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却是端详唯忠的表情变化。
华唯忠微微恼火,匆忙低头看向芷汀,见她未醒,低声斥责云仙:“胡白。”
范云仙的心情这便好转了一些,但还是阴阳怪气道:“你是喜欢的,只不敢承认罢了。哼,我就顶喜欢公主呢。”
范云仙哪里会对太平有好感,每次太平与皇帝相见,华唯忠定是鞍前马后的伺候,太平喜欢什么或不讨厌什么,唯忠比皇帝记得还要清楚,云仙最烦的人便是太平。
华唯忠知云仙是信口胡诌,他忍俊不禁道:“哦。。。是么?我也顶喜欢公主,可圣人惯是驱驰我做事,倒是你时常闲着,不若。。。从此你便留在这府中服侍公主吧。”
范云仙扭过头大生闷气,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肯搭理唯忠,朝房外努努嘴:“驸马这一夜来回数次,依我看,过会儿子他还要。。。”
“驸马在此?!” 芷汀蓦的醒了,张口便问华唯忠,情急之心可以想见。
华唯忠知芷汀是为内室里的两人担心,忙对她附耳道:“此夜非彼夜。”
是啊,此夜非彼夜,皇帝只是舍不得离开太平,他没有再次犯错。那一夜,本就该是全部知情人的荒唐一梦,醒了,便不该再记得,包括孩子,也不该延续至现实中。
芷汀点点头,抬手用衣袖擦去额间的一片虚汗,向华唯忠道一声谢,她向一旁挪了挪身子。云仙‘趁虚而入’,坐在芷汀方才的位置,隔在他二人之间,正挡着了内室的门。
芷汀看向云仙,脸上约莫添了几许笑意:“阿范,真是多年未见了啊,可惜此时不宜叙旧。”
芷汀说罢便转视窗户,她神色惘然,那窗纸透着灰蒙蒙的光,看半天也看不出什么花。这般近距离的端详芷汀,云仙心话她比风致清丽还要好看一些,原来自己从前并没有真正看清芷汀的容貌。早年曾闻,太后选芷汀入宫服侍太平是因袁客师道堂侄女的命格乃水阴金白,生就有白虎战神庇佑,能禳灾、招财、护主云云。
“诶,忠哥。。。”。
云仙正想向唯忠求证那个传闻的真实性,却觉背后立了一道人影,回头一瞥竟是真的,不是皇帝又是何人。云仙登时起身,退去一侧,为皇帝让出通道。芷汀与唯忠亦起身躬迎,芷汀的心里还是有怨的。
李旦的目光落在芷汀身上,他头一回执了她的手,向旁边避了几步,轻声的恳切道:“芷汀,她是我的命,望你千万尽心。”
刹那间,芷汀鼻头一酸,竟忘了开口,她泪眼婆娑的看着李旦,微一眨眼,颗颗泪下。
李旦再次开口,他略有迟疑道:“医家给月晚用药,或许会顾及孩子。。。你记着,我只要她康健平安。”
芷汀忍不住抽噎,原就悲痛欲绝的心又似迸裂,因眼前的他而流血不止:“陛下安心,妾甘以性命换公主。。。母子均安。”
李旦松了手,极落寞的对华唯忠叹道:“我原已习惯了无可奈何,却还是忍不得这些无可奈何。”
范云仙不甚明白,只道皇帝是不满太后专/权。
华唯忠仍是垂首肃手,恭恭敬敬道:“陛下,公主乃二圣之女,命格大贵,此番定能化险为夷。陛下虽为公主兄长,更是一国之君,还请陛下珍视玉体,莫负百僚万民。”
李旦等人趁夜回宫,才出卧房,便遇上了武攸暨与杨元禧。李旦本就烦攸暨烦的紧,任他跪地行礼,李旦看也不看,径直离开。偏攸暨自以为好意,请皇帝保重龙体,努力加餐云云。
“加餐?!”,李旦憋了一夜的万丈怒火齐齐爆发了,苍白脸色瞬间涨的通红,额角青筋隐现,直指攸暨,咆哮如雷:“好啊,你好啊,她全是因你。。。承受这般折磨,你居然还有心思吃喝?!”
追悔莫及如攸暨自觉没脸向皇帝解释,他伏地不起,口中连称恕罪。李旦犹难以泄恨,眉宇间纹路又深三分,顾不得周围这一双双耳目,竟抬脚踹向攸暨。
旁人惊愕的过了头,都发不出声,只苶怔怔的望向与往日判若两人的皇帝。范云仙吓的两股战战,慌的拦了一拦,悄声提醒皇帝‘驸马毕竟姓武’。
却不料这’武’字激的李旦浑身一颤,愈发光火,便就近抽出一个禁军的障刀,半点犹豫都无的砍向了攸暨。
生为二圣少子,李旦自懂事之日起便明了自己与江山无缘,读过车载斗量的经典史杂,深知为君者的显贵风光,却始终对江山未生觊觎之心,向来只把忠君二字放在心头。未料,距龙椅仅一步之遥的三位兄长的坎坷命途居然成就了他的万乘之尊,一朝由清闲自在的亲王成为大唐天子,虽不得亲政,然他心中无争,因而从不觉郁郁不得志,只是,臣民不允他备位充数,臣民源源不断的以血肉之躯唤醒他的帝王之责,尤其近年,那些宗室尊长,那些自幼便在一起读书玩耍的伙伴,都变成了黄麻纸上的谋逆罪人,李旦不是行尸走肉,他心底并非没有过痛,没有过怒。
“姓武又如何?这天下姓李!”
华唯忠等惊惶不安,异口同声的‘陛下息怒’几乎喊破了喉咙。电光石火,杨元禧挺身为攸暨挡刀,李旦自是不会伤及无辜,及时松手,障刀落地,只浅浅的划过元禧的衣襟。
攸暨被踹之后胸肺剧痛,一直伏在地上,待看见障刀摔在身旁时,才知刚刚险些丧命,又发觉救了自己的人居然是元禧,感激之余还夹杂着一股十分幼稚的不甘。谁教他误以为月晚钟情于元禧。
“不怕死么?!” 攸暨忍不住小声嘀咕。
元禧怎会对攸暨实话实说,他悲寂的看着攸暨,徐徐道:“你若死了,公主便贰次沦为寡妇。我是为了公主才肯救你。”
这般回答令攸暨更加抑郁,元禧转视余怒未消的皇帝,平心静气的劝谏:“陛下乃一国之君,自是有权处置臣下,只是,公主遭难虽因驸马而起,毕竟是无心之过,陛下真若惩处驸马,岂非。。。错杀?臣窃以为,一切应以公主之疾为先,留驸马将功补过,也是为公主积福啊。”
这一通火发的李旦是心绞胸闷,他不由自主的紧捂心口,想到月晚身上的两处刀疤,想到自己什么都不能为她做,他一时极想痛哭,凄然道:“他。。。他自诩。。。深情,这便是所谓深情么?”
攸暨仍不敢起身,但他能听清皇帝的一字一言,他内心惴惴不安,总觉皇帝的愤怒里仿佛夹杂着被皇帝刻意隐瞒了的一丝情愫。皇帝的种种失态之举,难道只因与月晚手足情深?
‘吱’。轻声,长缓。
月晚素衣散发,双足/光/裸/。她十分虚弱的倚门而立,疲惫的目光投向庭院。
李旦闻声回首,众人亦看向月晚,她唇角噙笑,泪光点点:“我晓得你在,旭轮,我嗅出安息香了。”
李旦飞快地眨了眨眼,待泪落尽,方大步奔向她。他不顾一切的拥住了她,因顾及孩子,并不敢用力。他不知她心中是否仍留有与他有关的全部记忆,他只想拥她在怀。
“是我!我来迟了!”
月晚的泪浸湿了李旦的衣襟,她格外委屈:“旭轮,我做了好长的一场梦。旭轮,我好疼。。。我想回家,你去求阿娘好不好?我想同你一起回家。”
李旦想也不想,拉着她的手便向外走:“不需求,阿娘比我还要牵挂你!”
攸暨迎向二人,他颦眉凝视月晚,轻声道:“你。。。正病着,不宜四处奔波。”
月晚仅与攸暨对视了一瞬,她担不起他的关爱,她低下头,向李旦身后躲了躲,无力道:“我已病愈,我想回家。”
不知怎的,攸暨就是想要留住月晚,他竟伸手去牵她衣袖:“即便坚持要走,你。。。先用些饮食吧,你不饿么?你足上。。。至少,容我给你穿上绣鞋。”
李旦护着月晚,不容攸暨再碰她,冷冷的扫了攸暨一眼,李旦吩咐范云仙:“云仙,你先行回宫,禀告太后,公主病愈,将随朕一道回宫,请太后勿多忧虑。”
“仆遵旨。”
皇帝不肯放人,月晚连看都不看自己,攸暨自知苦求无望,只得落寞的退去一旁。芷汀正取来绣鞋,杨元禧却道有话要对月晚讲。
少顷,也不知杨元禧都说了些什么,月晚竟答应暂不回宫。攸暨心里自是高兴,面上也掩不住笑意,管不得月晚究竟是为元禧还是为自己而留。
李旦要争,华唯忠不动声色的拦住,继而颇愉快的环视众人:“喜事,真真是大喜事!烦请驸马照顾公主,仆这便侍奉圣人回宫向太后贺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