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相距万里之遥,千年之远。
遇见,只是一个时间点。
梦里繁花落,醒来枕边泪痕为谁湿。
落音死死拥抱住对方,头靠在宽阔的胸膛上,所有的伤感化作浓得化不开的血液堵在喉咙深处。
“太好……太好了……终于又见到你们……”她喃喃自语,泣不成声。
“落音……”大手在她头顶揉着发。
落音则将自己埋得更深,甚至眯起眼睛,她在感受长久不能享有的幸福感。
星宫哲和玉对视一眼,脸颊上浮现浅浅的苦笑。
果然,分离对她的伤害太重了。
“不要哭了,我们不是有见面了吧。”
“哲哥哥,我们是……是回到黄泉森林了?”迟疑的问。
四周的景物完全是仿着黄泉森林里的一草一木制作,木质小屋、清水温泉、还有花叶茂盛的田园,一切的一切都熟悉得刺眼……如果硬说有什么不同,或许就是少了有人存在的温情感吧。
“不,这是梦境,我们在你的梦里。”
“这是梦?”落音双唇微张,一脸不愿相信的震惊。
“不是你想的做梦,是我们进入到你的梦中。因为我们目前无法抽身回到所在的时空,不得已才将自己的魂魄分出一份进入你的梦中与你见面。”玉一面用手帕擦干她脸上的泪痕,一面说着安慰和解释:“别沮丧,已没时间让你沮丧了,我们要告诉你一些事,你必须牢牢记住并且清楚自己的立场,只有这样,你才能保护自己,以及和你的孩子。”
“你们知道了……”落音惊慌。
玉点点头:“我们的身体还在另一个时间,所以我们不能呆太久,现在要抓紧每一分钟来说话。”
“出了什么事?”她下意识抓紧他们的衣袖,不好的预感在心里滋生发芽。
“我们很好,遇到麻烦的是你。”
“出了什么事……”落音继续追问,哽咽的声音变得沙哑焦急:“是什么可怕的事使你们连回来看我一眼都不行?为什么?是因为李唯教授!那个恶魔!”
“落音,镇定。”
“哦,天神啊,该死,为什么……”
“镇定,镇定点。”玉不断抚摸她的头发,藉此缓解她的情绪。
“我没法镇定!”落音大吼,她的眼泪 :“你们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如果你们……如果你们遇到了危险,我……”
“你无需为我们担心,真正陷入危险中的人是你,不是我们。”玉摇头,再度搂紧落音,并附在耳畔低声浅语:“关于你近些年所经历的一切,我们都知道。我们一直和你在一起,不曾分开。而如今我们正是为了虚夜宫外圈的结界而来见你。”
果然。“虚夜宫外的结界屏障是你们做的吗?”
“不是。它是李唯教授下令让叶脉做的。”摇头。
“什么!”不,她最害怕的事发生了:“李唯教授设置困住我的结界究竟是为什么?”
“说来话长,落音,你知道时空和时空之间有时间差异吧?”
“知道。以前看穿越小说里提到过。”落音努力镇定情绪:“哲哥哥,你说的时空差异是指……”
“你知道为什么每隔四年的一年2月份有29天?”
“因为地球绕着太阳转是365天又6小时,所以每隔四年这6小时便组成了一天,把它加到2月份里,这样才不会有影响,这跟时空差异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但方便我解释给你听,每个时空的时间流逝均有差异。如同世界上没有绝对相同的两片树叶,也没有两个时空的时间完全一致。你应该猜测出叶脉是掌控时空的部门了吧?是的。本来,时空之间的时间差异本没什么,就算是穿越的人也不会在乎两个时空间的时间差,但是,如果是同一个时空内的时间差,有时会造成麻烦,所以不得不进行干涉和调整。”
“同一个时空内也会存在时空差?”
“举个例子吧,你现在生活的时空,分三个世界,现世、尸魂界、虚圈,在叶脉的定义里,它们三个组成一个时空,三者间存在细小的时间差异,不过非常细小难以察觉罢了,可积攒数百年数千年,那么其中之间的时间差异就非常巨大了。为了维持三界的平衡,叶脉特意开发了时间屏障,用于加速或减缓时间流逝,藉此平衡整个时空的时间,时间结界就是其中的一种手段,特用于虚圈,因为大部分虚只追求狩猎和吃掉猎物的生活,他们不会思考白天黑夜的变换。”哲说道这里,一脸严肃的望向惊骇得张大了嘴的妹妹:“李唯教授给虚圈开发的时空屏障,为期十天,时间是加速流逝,为十年。”
十年!落音的身体晃了晃倒下,玉眼疾手快接住了她。落音靠在他怀中虚弱的问:“你的意思是……虚夜宫内的我和其他人都要被关十年,但对尸魂界来说,我们只是被困住了十天而已? ”
“是的,对于尸魂界和现世来说,你们只被困住了十天。时间屏障会维持十天,但对虚夜宫内生活的他们,就意味着要被关闭十年之久。”
落音十指发凉:“他怎么可以……他……”
“我们不能完全猜测出他困住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有十年的安宁时光对你以及你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很好的契机。”
“契机?”
“落音,我知道……”哲一度放缓了语速,好让自己的真心感情像阳光从头顶倾泻一样从声音里传达而出,暖暖的直达人心:“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成长了不少,你所遭受的痛苦和经历的艰辛,我们都能感受到。你要正视所有的苦难,尤其是不能把李唯教授视为你苦难的根源,他确实爱折磨人,但他绝对不要你死。”
“他会让我比死更痛苦。”
“不。”玉把她搂得更紧,而哲凝视她的脸蛋,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从利益角度来说,真正想要杀死你的,应该是银蔓、迪塞尔、还有我。”
“不。不。”她捂住头,仿佛有不愿听的声音在颅内回响。
是的,他们绝对不希望李唯教授选定新的继承人,尤其是一个继承了他冷酷残忍思维的人!
她早就知道了,在很久以前,自己差点被他们杀死。
可,这又怎么样?她不在乎。
“之前,你就知道真相了,你也勇敢的面对了它,面对了我们,不是吗?”
“我是尝试着面对事实,可它远比我想的可怕!你们不在我身边,白哉也不能见我,而现在我、我又……”
“我们不知道他的目的为何,也许他希望尸魂界和虚圈停止战争,也许他希望你生下孩子,也许他希望你能平安的回尸魂界见白哉……虽然他确实折磨了不少人,可不能因此说他十恶不赦,他也有善解人意和温柔的一面,就像恶魔和天使的结合体。总之,他……”
“温柔,他才不温柔,”落音拼命的摇头:“任何人和他相比都……都……就连魔鬼都温柔!”
“如果你一直害怕李唯教授,你就会永远怕他,当然这点是我的错,我和其他人在谈论他时,或多或少附带上畏惧的口吻。李唯教授对你对我们任何人,均有很强的威慑力,你和他相处得越久越会惧怕他。他很擅长这方面,他能够在那些值得他去掌控的人的思维和心灵上留下深深的烙痕,属于他的烙痕。就像某种可怕的心理催眠,让你惧怕他,让你认为他是你一生都无法碰触的怪兽,或是无法攀登的高峰,然后,你就永远无法放抗他了。”
“把孩子留下吧。他是你人生中很重要的部分,不该让他成为缺憾。”
哲小心的劝说,他很在乎落音,此时就连平日邪魅的眼角也隐去三分冷意。他轻轻拉起她的手,按在她微隆的小腹上:“你要有勇气去保护你的孩子。”
“不,不不,我没信心,我没信心认为自己可以成为一个好母亲……”落音还是拒绝,但她的内心出现了争斗:“哲哥哥,你骂我吧,我不能……我真的不能……”
“我没必要骂你,你该保重身体。”哲轻轻吻了她的额头,苍白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抚摸她的后脑。他靠近落音,几乎是贴近她的耳朵,于是温柔的心灵魔法也随着话语流入她灵魂深处:“所有的罪孽、错误和阴谋中,孩子总显得无辜又无助,你如果真的珍惜它,你就该留下它,十年的封闭,可以说是目前危机中绝佳的机会,你能安稳将孩子生下。”
“是吗……”她捂住小腹,内心斗争激烈。
有安全的环境养育孩子,没什么比这更令吸引人。
李唯教授,最懂得掌控人心,果然厉害。
“所以,不要害怕李唯教授,如果你一直害怕下去,你将没办法成功,你的眼睛不能只注意到他可怕的一面。其实他不是坏人,如果你一味惧怕他,你的眼睛就只能看到他可怕的一面,你也只会越来越怕他。你曾尝试面对真相,然后你能勇敢的战胜了自我,””
“我……明白……”
哲和玉静静看着落音,他们没有再进一步劝说,只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够勇敢的从封闭的壳中走出。
落音沮丧的低头,双手绞着裙角。
真的可以吗?难道她之前看到,都是那个人可怕的一面?而忽略了他为人温和的一面?从另一面去看待李唯教授?他会是什么样的人呢?之前一直以为他很和善,其实……
那是六月的一个午后,他静静坐走廊的台阶上,曲起双腿,抱膝看着面前轻舞的蝴蝶,数着风中飘落的花瓣。
安静的光线中,灰尘无声的飞扬。他的微笑在晴朗的蓝天下愈发显得皎洁清澈。
他……仿佛是唯一存在的,孤独可怜的灵魂,独一无二。
最终,落音抬起了头,从她发亮的眼珠就能看出她的勇气。
“你要做好一个母亲,而且你有资格和能力做母亲。好了,是分别的时候了。”
哲指向远处,一道大门高耸远处,空间就仿佛被它所阻隔,一切景物在靠近它的地方变得模糊而扭曲。
分别总使人伤感。
三人慢慢走向大门,越过了木质的小屋,越过了热气袅袅的温泉,越过了五彩美丽的花田,越过了绿茵浓密的森林,越过了所有他们共同生活的记忆。
门缓缓开启,刺目的光线从逐渐扩大的门缝中射入。
她拉着他们的手,依依不舍。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落音努力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因为她不想再让眼泪从眼眶脱落。
“落音,我们很抱歉,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们不在你身边。”哲和玉给了她最后一个拥抱:“但,你不会孤独,我们一直都在你的身后。”
更多的光线涌入,所有的景物骤然如笼罩上浓雾,朦胧暗淡,如同岁月一瞬流逝千年,万物皆化为尘土。
她依然不想松开手,然而她的身体一点点的消失了,被门外光线照射的部分在碎裂,如同四周的花草树木。
然后,她感觉身躯变得很轻,很轻……
“哲哥哥,玉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面!”细小的泪水从半空飞落。
“很快……”声音远远的传来,仿佛穿过了一个时空。
很快……我们会再见。
落音睁开了双眼。
柔和的白光射入瞳孔,短暂的适应后,便看到了床头的天花板以及宝拉担忧的脸。
“大人,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之前我叫你你都没反应,吓死我了。”宝拉嘘一口气。
“嗯,我很好,就是有点饿。啊,奈提,很重,下来。”落音勉强起身,发现奈提正压在她被子上。
小家伙见落音醒了,欢快的探过头想舔她的脸。
“呵呵,别,到一边玩去,让我起来。现在几点?”以手掌挡住湿湿的细长舌头。
“大人你睡了快一天一夜了。现在是下午5点。我去吩咐下人做饭菜给你。”
“好。”下午了,天哪,看来她真睡了很久了。
窗明几净,清风拂面,柜子前瓶中百合花虽然放置了一夜,满室依然溢满清新淡雅的香气,微微一嗅,振作精神。
落音起身,梦中的情景反复在眼前回放,见到哲和玉的喜悦足以冲淡担忧,他们的声音和身躯的温度仿佛一直停留在她灵魂里。
奈提欢快的在身侧转来转去,见她魂不守舍完全不理自己,便沮丧了,又发觉她梳洗完毕准备换衣,小家伙眼珠一转,快速用尾巴将衣架上的外衣勾走,引得想出神的落音伸手抓了个空。
“嗯?奈提,不乖,快把衣服给我。”
“呜呜……汪!”跑开,跳上床跳下床。
“过来!别以为躲到床后面我就抓不到你了。”绕到床后,迅速扑过去:“别逃,快过来。”
“汪!呜呜呜……”
“别叫,你是虚,不是小狗。”
等到宝拉端着热茶和饭菜进来时,落音正精神抖擞的压住奈提,从它尾巴上扯下外衣。
睡了一天,自然饥肠辘辘,可迫于眼前危机落音食不知味,并一边用叉子勺着海鲜汤一边想着该如何组织语言将此事告知给蓝染。
想来想去,心烦意乱,勺了半天也没喝到几滴汤,落音低头才辨认出手中拿的是叉子而不是汤勺,索性放下,开口向宝拉询问:“宝拉,我睡着期间,虚夜宫内情况如何?”
“目前一切平静。蓝染大人并未下令封锁消息,大家已得知莫名而来的结界笼罩了整个虚夜宫,但目前还没有人为此感到紧张。”宝拉道一杯温水给落音,睡太久的人,苏醒过来总会觉得口渴。
“是吗?为什么不紧张?”
“为什么要紧张?蓝染大人是谁?他是虚圈的无上的领袖,未来他将带领我们前往尸魂界,战胜死神,他赐予我们前所未有伟大的目标,我们将成就虚圈有史以来最无上光荣的使命。”宝拉骄傲的抬头挺胸,接过落音手中的水杯:“他肯定有办法,只是目前尚未想到,我想这应该是尸魂界耍得小把戏,哼,怎么可能困住我们,怎么可能难倒蓝染大人?”
落音无语:看来破面还真乐观,他们肯定不知道此内幕。说起来也确实,虚夜宫内唯一知道内幕的正是她本人,还是两位哥哥托梦才得知。
所以她遇到了大麻烦:该如何向蓝染说明呢?天哪,如何在不暴露叶脉的情况下让蓝染接受此事呢?
更重要的是,就连她自己也不能肯定留在结界内苦等十年是最好决定。
“蓝染,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以上一句话,是落音在通过去往大殿的路上最为频繁想到的,同时她也反复想象一旦说了这句话会引发怎样的场景。
当她站到了大殿门口,一时的冲动总算彻底消失:算了,别告诉他,如果说出来,只会将问题复杂化,对她完全没好处。
她悄然推门,使得大门仅仅发出细微得几乎听不到的声响,而在阴森大殿深处那一片模糊的光线中,蓝染和萨尔阿波罗的灵压同时存在。
显然是蓝染叫回研究了一整天屏障的萨尔阿波罗,期望能从他嘴里得到任何好消息。
于是,她压制自己的灵压,悄然来到柱子后偷听。
两人的对话,清晰的在空荡荡的宫殿内回响,宛如一场暴风雨前的雷鸣。
“目前只了解到这么多么?”
“是的。”
落音背靠柱子,背光看不到阿波罗的脸,但光听那惶恐的声音,就知道阿波罗现在有多惶恐。
“经我研究,它不是一个简单的屏障,应该说是附有某种极高灵子能量的结界,有很强的灵子波动,外界的虚可以进入,但我们却出不去,我感觉此结界不仅是想要困住我们,似乎……”
“似乎什么?”
“才一天时间,我只有一点点猜测和怀疑,还没有研究出答案,蓝染大人,请再给我几天时间。”
“你刚才的口气是说你有所发现了,怎么现在又闭嘴不谈?”
“……”
“萨尔阿波罗,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更为紧密的灵压如海啸爆发,就连柱子后的落音,也如浸入冰水中,浑身有针扎的微痛感。
蓝染是强者,毋庸置疑,但身居高位者对于面临不能掌控的事,往往比平常人更为神经质。
“我会努力查明真相的!应该、应该还需要五六天,不,请、请再给我一星期时间!”
“一星期时间,真的足够查出真相吗?”
“这……”
“我在问你话呢?”
就在阿波罗窒息于蓝染的精神折磨前,落音适时的现身,解救了他。
“大魔王,别难为他了,我已经知道此事的真相了。”
“哦?”
“!”
两人一同看着蓝发女子神情轻松的走来。
“黄泉落音,你知道什么了?”王座上的蓝染身体微前倾,以手撑着下巴,表面上看不出他的急切和愤怒,可一旦和那双棕色的眼珠对视,就犹如面对深渊恶魔。
“我先退下吧。”阿波罗示意告退,迅速低下头,为自己的无能深感汗颜。
“不,你留下。对于专业技术性问题,我还得靠你说明。”落音转身对门口的两个黑影吩咐道:“宝拉,奈提,你们到门外守着,不许别人进来。就算市丸银和东仙要,也必须先报告。”
“是。”
阿波罗看着大门再度关闭,他紧张的将双手扭到背后,稍息立正。
“阿波罗,你先说说情况,你确定没有人能离开外面的屏障?”
“是的,我们被困住了。虽然没有危险,但麻烦不小。如果硬要打破,需要很强大的……”
“落音,你不是说你会解释吗?怎么让阿波罗说起来了。”蓝染打断阿波罗即将开始的长篇大论,他的耐心正以火上冰块融化的速度消失。
“好的,我说我说哦。我知道这个屏障是四十六室开发的时空结界,本用于减小两个世界的时间差异,将结界内部的生物困住不许外出,而外界的生物进入内部,就会因为时间差异而导致发生异常。四十六室对虚夜宫使用的是时间加速结界,内部的时间流逝快于外界,所以当时那只小虚的死亡,就是因为它进入结界内,身体急速衰老导致……”
“等一下,停。落音,你能不能解释详细?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听你说。”蓝染抬手阻止她几乎跳跃性思维的话语。
“简而言之,困住我们的人是四十六室,他们使用的是时间流逝结界,作用是加速时间流逝,我们被困在结界里一年,外界进过一天而已。”
“我说了,请你详细解释,我们有足够时间听。”大魔王加重语气。
阿波罗在旁边做苦瓜脸给落音看,后者笑了笑。
“好的,你想听详细的。那我可就详详细细的说喽,蓝染,你应该知道时空间存在时间差异吧?不过关于时空的时间差异和流逝问题。阿波罗,你来解释。”落音很不客气的把难题踢给萨尔阿波罗。
蓝染的目光迅速移向阿波罗,后者一脸震惊的望向落音,他不能肯定落音所说的是指要他解释‘不同时空间的时空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