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看着展昭澄澈眸中的浅浅笑意,揶揄道:“有这么一个好娘子,是掩都掩不住的得意啊。”
展昭唇角微扬,微微赧然的笑了,须臾道:“也有担心。沈晗倔强起来,拦不住。特别是听到孩子有病,急如星火的往外跑,有几次都是住在城外的人家来请,又是在夜里。”他浅浅的喝了一口酒,道:“还好我在,能陪着去。现在和她定了规矩,凡是夜里出城的一律不准去。”
白玉堂笑道:“没想到你也有管不住小鱼儿的时候。也是,你在开封府衙任职十多年,不知亲手擒获多少恶贼,这些人在汴梁还定有多少枝蔓,万一……。”
“泽琰,这次到汴梁,有无要事?”
白玉堂夹了一块火腿,慢慢地吃着,笑道:“我浪子一个,到处为家,还能有什么要事?”
“不忙的话,展昭有个不情之请。”
“说。”
“邕州有敌情,官家特命我等率禁军前往歼击。战情善变,要多少日子我无把握。府衙中的事,自有大人和公孙先生,但是家里的事,不能麻烦他们,还望泽琰照应。”
“我明白。你几时回来,我几时离开汴梁。但是,邕州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白玉堂漂亮的眉毛紧紧蹙起:“瘴蛮之地!我曾去过那儿,一场瘟疫差点要了我的命。非是当地土人,很容易受到瘴气的毒害。且当地山区地势十分险要,要在那儿歼敌,九死一生!展昭,这比襄阳都险!”
“别无选择。”展昭的眸中是宁静淡泊的光:“这是责任。”
“责任?”白玉堂冷笑道:“这就是你做官的好处!一趟趟的出生入死,为皇帝和朝廷卖命,但是你得到了什么?就如襄阳那一次,你差点死了,可是什么褒奖都没有。换了我是你,把腰牌还给皇帝老子,带着小鱼儿行走江湖去也!受哪门子的约束?”
展昭静静的喝着酒,沉默着,白玉堂吃了一大口酒,道:“小鱼儿知道吗?”
“没告诉她,免得担心。”
“你就瞒吧。”白玉堂讥诮道:“守护青天,国泰民安,你倒是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但是可对得起她?”
蓝色夜空中,一弯新月如钩,园中荷花初吐清香,翡翠般的叶子上,露珠清圆,沈晗脚步轻悄,步上小楼,看到展昭在灯下等她,甜甜笑道:“大哥,还没睡啊。”
“自己看看,什么时辰了?”展昭故意板着脸道。
沈晗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柔柔道:“忘了时间了嘛,只顾着看孩子退烧没有。好了,不皱眉头了啊。”娇娇柔柔伸出两根纤指,抚上展昭眉头,歪着头笑道:“看,这皱纹多深,笑笑,笑笑就没了。”
在妻子春水般的温柔中,展昭忍不住煦然一笑,他的脸庞立刻柔和起来,灿若星辰的明眸中映着淡淡光华。沈晗又俯身端详摇篮中酣睡的展翼,看着他粉嘟嘟的小脸在梦中绽放甜蜜的笑容,不由越看越爱,在婴儿的小脸上轻轻一吻。
直起身子,却见展昭已不见了,正纳闷间,却是不多时,展昭端着一碗面上来,道:“出去的时候,都没吃晚饭。”
沈晗赧然的笑了,嘴上还道:“明明吃了半碗饭。”忙了半天,确实饿了,她飞快的挑起面,大口吃着,发现下面还卧着两只鸡蛋,忙拿过一只,道:“大哥,你吃。”
展昭摇摇头,道:“你吃。”又缓缓道:“明日一早,大哥就要去南方出差。”
沈晗嘴里吃着面,道:“又要出差啊,这次去哪里?多久?我吃好了马上给你收拾衣物。”
“南面,时间不定,大概要几个月。”
“几个月?什么样的巨盗恶人,要追几个月。”沈晗惊讶道,知道展昭在公事上一向不愿多说,她也不追问了。放下面碗赶紧给他准备行李,叮嘱道:“这样热的天气,在外面自己要注意身体,药丸的外面我都写着标签呢,翠色小瓶的是防暑的,白色的是胃药,发烧的药是淡青色小瓶的,还有外伤的金创药,是红色的大一点的瓶子,别搞混了。还有,三顿定时吃,茯苓山药糕放在匣子里了,赶不上吃饭的点,就用热水泡一泡,也能吃。记住,别让自己饿着。即使过了点,没有饿的感觉,也得吃。”
展昭一一应着,笑道:“把药铺子都搬来了。”又嘱咐沈晗:“我不在,晚上一定不能出诊,家里有事,尽量不要惊扰大人,泽琰在汴梁,可以找他。”
“知道了。”沈晗柔顺的应着,又纳闷道:“这次怎么一去就几个月呢?不会——,”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惊慌道:“又是去襄阳那样的地方吧?”
“不会。”他轻轻抚摸着妻子的鬓发,低垂的眸中有温柔的光:“寻常案件,就是要耗费些时间。”
沈晗松了口气,依依靠在他的怀中,轻声道:“家里的事不要担心,我和翼儿都会好好的。自己在外面一切要珍重。”
小眠几个时辰,已是清曙满窗,展翼还在熟睡,吻了一下梦中的儿子,他起身离去。沈晗送他到巷口,递上包裹,他轻轻拥了拥妻子,然后翻身上马。看着那矫健英挺的身姿渐渐远去在曙光中,沈晗又凝立片刻,方依依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