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调谁?孟子杰是邕州知州,尚不知该怎么办?我人生地不熟,我去调谁?”白玉堂接过手令和腰牌,焦急得踱来踱去,责怪着沈晗:“小鱼儿,你怎么不拦着他呢?”
“他说,如果不去,一生难安。我怕他要是不去,心里头难过,对伤情更加不利,谁知道他要去参加的……。”沈晗的眸中盈满了泪水:“郑大夫说,只有十二个时辰了。”
“你就是太依他!”看着浓黑的夜色,白玉堂道:“走,找韦琼华。这丫头古怪精灵,郑玉润就是她找来的。”
“我们已经去过大土司府上了,但是韦小姐不在。”梅英焦急的说。
“她不在,就找她爹。韦家在邕州百年根系,什么样的关系都有,这是最有把握的一条路!”
对于半夜造访的白玉堂等人,韦清颇不耐烦,打着呵欠,道:“郑玉润是我们这儿最有名的大夫,他都束手无策,我有什么办法?”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沈晗,道:“展夫人,你不也是大夫吗?”
白玉堂拿出了李昭亮的腰牌和孟子杰的手令,简洁的道:“这是公的,大土司,你财大势大,没有必要一点面子都不给孟大人。邕州地界上,大家都得混下去,他也不会马上调任。”又暗使内劲,将茶盏嵌入紫檀木的方几半圈,道:“现在我兄弟还有十二个时辰的命,我吃定你大土司。你不想办法,大家一起陪葬。”
韦清目瞪口呆,看着嵌进去的茶盏,暗暗吃惊此人内功十分了得。睡意顿时醒了一半,斥道:“白玉堂,你这什么意思?你还讲不讲王法?”
“不讲,也不讲道义。”白玉堂简单明了,看着他道。
“这也不是江湖规矩!”韦清继续怒吼。
“不是。”白玉堂点点头道。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韦清色厉内荏。
“是,我只能威胁,我没时间敷衍。”白玉堂道:“我好话说尽,你也不会指点迷津,我何苦敷衍?”
“我韦清从没遇到一个人敢这么和我说话!”
“所以你见识了。”白玉堂道。
“你为什么吃定我有办法?”
“因为我们没有办法,你是我们唯一的办法。”
韦清狠狠看了他几眼,又再看了看沈晗。沈晗虽然救了他母亲,但是他一直认定是沈晗让他在邕州大失面子。对于韦清来说,面子和利益是高于道义的,他在心里思索着,忖量着,喝了几口茶,慢慢道:“展大人是受朝廷派遣,特来解我邕州危难。如今身负重伤,实在令人痛心,老夫身为邕州土司,又怎忍见英雄垂危?但凡有一丝希望,老夫必当竭尽所能,尽力相救。”
沈晗满满的希望被他最后两句话又给冲没了,她的心坠到了最底处,几乎以为韦清已经拒绝了,想再哀声恳求,白玉堂适时的拉住了她,心道:“老狐狸开始说冠冕堂皇的话,下来要拉到正题上了。”
果然,韦清再喝了一口茶,慢慢道:“老夫深知展夫人和白大侠焦虑万分,左思右想,唯有觍颜相求老友。展夫人,城外西南雪岩山有一世外高人,名燕山女仙,她有千年雪蟾,炼得如意珠一枚。如果谁能求得这枚如意珠,世上百毒可解。只是,此如意珠一年只能生成一颗,要看展大人的福气了。我这就修书一封,展夫人可奉于女仙。”
沈晗感激涕零大礼跪拜,韦清赶紧客气的扶起,白玉堂看他修书如此恳切,倒也有些尴尬,韦清倒只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很大度道:“白大侠说得对,老夫也没必要得罪孟大人,李大人嘛。哈哈,白大侠武功如此高强,更是得罪不起嘛。”他干笑了几声,又命管家亲自送他们去雪岩山。
沈晗小心的收好了信,告辞而去,韦清特意送了出去。刚走到中门,却见一个红色的身影拼命跑来,韦琼华气嘘喘喘,拦住沈晗,大声道:“小鱼儿不能去!什么燕山女仙,根本是个变态的老姑婆!要她的如意珠是要一命换一命的!历来的女人,求这颗如意珠,都是有去无回!别听我爹的,他是恨我招有眼无珠找你为婿,让他大丢面子!”
沈晗惊呆了,怔怔站在了中门,韦清气急败坏又要打韦琼华耳光,韦琼华灵活的避开了,躲在白玉堂身后道:“爹,你不能害小鱼儿!小鱼儿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好姑娘,她救过奶奶!”
她是贴身丫鬟荔红告知她沈晗白玉堂登门相求,得知父亲要将沈晗引上雪岩山,她翻窗跳楼而出,拼死跑了出来,阻止沈晗前往雪岩山。
白玉堂勃然变色,冷冷看着韦清,道:“大土司,你把沈晗送到那里去,你是什么意思?”
韦清面不改色:“你们要我想办法,这是唯一的办法。救人总要付出代价的,当然,展夫人可以选择不去。”
沈晗静静的站着,黎明的风吹动她的秀发,吹动她淡绿的衫子,她宁静的走到韦琼华面前,轻声相问:“琼华,如意珠解百毒是真的吗?”
“是真的。”韦琼华答道:“但是……!”
沈晗的眼泪夺眶而出,轻轻的说:“我还有别的选择吗?这是唯一的一条路,他只有十二个时辰了,不,十二个时辰都不到了。”
白玉堂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扶住沈晗的肩,急切道:“小鱼儿,你别傻。你这样的选择,展昭不会接受的!”
“白五哥,你才傻,你为什么要向他说明真相?你就说我失足掉进山里,尸骨……无存。”
“我去!”白玉堂道:“我单身一命,我怕什么?再说,我抢到珠就走,谁能奈何!”
韦琼华冷笑道:“想得美,男子不能进山,你连她的面都见不到!”她心痛的看着沈晗,柔声道:“小鱼儿,想好了吗?她要的是比你的命更可怕的东西。其实我和郑玉润都知道这条路,但是我们都不说,就是怕你傻。看你,还是个傻姑娘。”
“琼华,这大概是我最聪明的一次。谁留在世上谁最苦,他一向比我坚强,这苦就让他来受吧。”沈晗含着泪恬淡笑了,又再次向韦清拜谢。
韦清任是铁石心肠,也被这真情打动了,心里百感交集,窘涩的扶起了沈晗,心道:“我真的老了吗?老到对一切真的感情都不起任何波澜吗?老到心里已经没有一点点柔软的东西吗?我已经被名和利操纵得没有半点人性吗?”他目送着沈晗纤弱的背影,看她义无反顾跃上白马,绝尘而去,突然一阵深深的惭愧让他几乎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