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用“灭门”两个字,是因为这是妻子永远的痛,这些年,他小心呵护,她心头的伤口终于渐渐愈合,睡梦中不再惊叫哭泣。现在怎忍告诉她,她一针针一线线亲手绣成的寿袍,却湮没在血色之中。
他见过太多悲剧,却努力为妻子撑起一方天空,那是明亮和美的春天。
“大哥会为慧姐报仇的,大人也会为慧姐讨回公道的。”
“不,”他蹙起双眉,眼底是深刻的黯然:“我可能没有侦缉权。”
“为什么?”沈晗惊讶的微呼:“大哥侦缉了多少大案,为什么慧姐这样的大案却没有侦缉权?”
他苦涩一笑,看着妻子清澈如水的双眸,轻轻抚摸她丰茂柔软的长发,缓缓道:“这是发生在江州的事,自有江州府管辖。现下虽有苦主告到开封府,但是按照规定,各府的案件自有各府辖制,开封府很难插手。”
“以前没有这样的事吗?不是说大人是包青天,天下都能来告状?”沈晗抬起头,明亮的眼睛看着他,月光在她的眸中,澄净如同荷叶上的朝露。
“外地各州各府来开封府告状确实是常有的事,天下人已视大人为升斗小民的救星。但是,晗晗,这一次不一样,死的都是江湖人士,朝廷和江湖,一向泾渭分明,如果江州府将此案定为江湖械斗,开封府断然难以插手。”
这是大人和公孙先生分析的结果,他也了然。朝廷对江湖一直是防备的,江湖人士在他们眼中,不是寻常百姓,而是一批要管辖,制服,监督的武人。如果太平无事,江湖人士能为他们所用,朝廷也报之以谨慎和观察的态度,一有风吹草动,立刻予以打击。当年漕粮一案,季璜能够步步得逞,利用的便是朝廷对于江湖人士的防备之心。
如果江州府定了此为江湖械斗,朝廷多半是做做样子,此案结果是不了了之。江湖势力的湮灭,是朝廷希望看到的结果,什么门派在他们眼中,都是视作动摇根基的隐忧。
他们本就希望削其羽翼,所以,绝不会插手此案,也绝不容许开封府插手此案。
官家宽仁慈和,但自有底线。他下的一盘棋中,没有江湖。
“大哥,怎么会这样呢?”沈晗听了他的分析,不由着急不平:“去年在邕州,没有盛大哥他们,没有白五哥,邕州城怎么保得住?江湖中人,忠肝义胆,热血沸腾,何尝有一些私心杂念?大哥,你身为南侠,为官这么多年,人品怎么样,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啊。”
“大哥入仕已有十多年了,也许在官家的心目中,已经忘了大哥来自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