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瞎子也看出权志龙对姜世熙的不同,他的眼神无时无刻不在她身上徘徊,看她说话的样子或者只是坐着,为这具虚弱躯体下的丰满灵魂而倾倒。就连说了几句有趣的话、做了搞笑的模仿,也是第一时间看向她,等待夸奖和鼓励。他是破罐子破摔,反正每个人都知道我爱她,就算丢人又如何。经历过生死,没有任何事物能成为阻碍,包括自尊心。
扭头看看姜世熙,礼貌的微笑令权志龙感到一丝挫败,他轻轻抓了一下耳朵,很无奈。姜世熙像个优秀的驯兽师,挑逗猎物的手法高明,然后转身离开,等它自己追上来,再留下的甜蜜气息跑开,令最桀骜不驯的猎物甘之如饴的追随。
录制效果看起来很好,事实上姜世熙的体力几乎消耗殆尽。肺部的伤口微微跳动着疼,眼皮沉重,呼吸疲惫,默默计算结束的时间,她有些心不在焉。只有金明路看出她到了极限,暗自焦灼,在第二次休息期间询问PD还有多久结束。看看台本,PD说,“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吧。世熙不舒服吗?”他摇头,心中祈祷一切顺利。
助理递给姜世熙一杯葡萄糖水,她慢慢喝下,对她说,“没事了,去吧。”
声音如此虚弱,令权志龙侧目,轻声问她,“你好吗?”他扶着她的后背,“要不要靠一会儿?”
她犹豫一下,仅仅是一会儿,缓缓靠在他的肩膀和椅背中间,闭上眼睛。本该只用来放松的休息时间持续了半小时,姜世熙睡着了。
权志龙动了一下肩膀,她醒了。“我吵醒你了?”他低头看她,不安的说。
姜世熙没有动,抬头沉默。五彩的画面绚烂的只有梦里才会出现,然而却非常短暂,她说,“我做了个梦。”
“梦到什么”
她心中蓦地涌出强烈的伤感,“忘了,只记得笑声、五彩的光……和粉色的嘴唇。”
他的眼睛突然湿润,“一定是个美梦。”
“也许吧。”她掏出唇膏,“帮帮我。”
他接过来,轻轻给她的嘴唇涂上颜色。姜世熙深深的呼吸,熟悉的气息,纵然身体内部用疼痛强烈抗议,“谢谢。”她直起身体,没有要回唇膏。
这一小时过得比任何时候都快,转眼就到了离别之时。所有艺人离场,姜世熙走得最慢,渐渐和金明路被落在后面,只有磨磨蹭蹭的权志龙和他们走在一起。门口越来越近,意味着即将分开,权志龙知道,不论他说什么姜世熙都会拒绝,于是千言万语全变成沉默。姜世熙和金明路走出去了,权志龙突然停下抬头看天,阳光强烈,衬得人心情更加不妙。
就在权志龙愣神的那一刻,砰!广阔街道上传来巨响,离姜世熙最近的人之一应声倒地,机警的Paul马上指示两人一左一右护起姜世熙往回走。倒地的保镖流了一地血,权志龙慌张的跑向姜世熙,惊慌的询问,“世熙,打到你了吗?你受伤了吗?”这可不是个叙旧的好时候,姜世熙气他太蠢,不赶紧找个掩体躲起来却唠叨不停!来不及说话,又有一名保镖上前拎起权志龙,众人一起躲进大楼里。
只是往年恩怨不是吗?权志龙根本不清楚姜世熙和宋启南结下的仇怨意味着什么,她到底要付出什么代价,枪的出现将他吓坏了。当所有人全部进入室内,权志龙踉跄着跑到姜世熙面前,“你怎么样?”
明知道是枪击,还不知道往回跑,姜世熙正在气头上,一把将他推开,“管好你自己!我没时间照顾你!”
权志龙向后退了几步,瞬间沉默,低头眼神晃动,呐呐不言。突然,姜世熙剧烈的咳嗽起来,弯腰,随后倒在保镖身上。血如此鲜红,从口鼻中溅出来,浸湿了系在手腕上的手帕。他从未见过姜世熙如此狼狈的样子,那名保镖单膝跪地让姜世熙躺在腿上,用陌生的语言在对讲机中传达着不知名的讯息。
他轻轻的叫她的名字,“世熙。”没有回应,他开始颤抖,一动也动不得,眼睁睁看着那名保镖抱起姜世熙,同时几名在门口接应,数把黑色的大伞同时撑开把姜世熙遮的严严实实,他们上了车。
“嘴唇……”权志龙盯着地上的鲜血,握紧口袋里的唇膏,“变成红色的了。”
Paul带姜世熙去了医院。走廊上医生正训斥金明路,“我说过不能用力不能用力,连呼吸都不能用力!你们做了什么?竟然让她出演节目,不懂就让她回来住院!”
金明路懊恼的说,“对不起。”一大把年纪的人,低着脑袋接受教训呢,屋里的姜世熙笑了,不仅是她,所有人都怼不过医生。
几分钟后,他进屋,“感觉好些了么?”
“嗯。”她脸色煞白,但依然笑着,“伤口裂开罢了,就算好好养着也有可能裂的。”
他在床边坐下,“有没有被吓到?”
她摇摇头,“你被吓到了?”
金明路点头,“幸好打偏了。”
“第二次,离枪如此近,让我想起旭贤哥。”姜世熙平躺看向天花板,“你能明白吗?为什么我一定要宋启南死。”
“明白。那年旭贤和泽贤死后,你几乎也一起死了,我记得。”
从眼角流下一滴眼泪,姜世熙看着天花板,往事如走马灯匆匆而过,“他死我就活了。”
金明路完全明白姜世熙执着的由来,她要讨债,这债是她的生活、她的支柱、她的灵魂,“你要大获全胜,不能输了性命。”
“你看到了,意外随时都有。”她握紧金明路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我不想死,我还有好多事要做。可如果我真的没能赢,你不要怪我,我最怕你们怪我。”
他以同样的力度回握,“不怪,你不会死。”
Paul敲敲门,“Marshall的电话。”
“给我。”姜世熙接过电话,“嗨,Marshall。”
“我听说一个枪子就把你吓倒了。”
姜世熙笑了,“Paul告诉你了?”
“别笑,不疼吗?”
“不笑也疼啊。”
他叹了口气,“好吧。还有一场纽约的演出,做完这场我就去找你,带些人一起。Paul说人手不足,你究竟惹了多大麻烦。”
“这里太小,所以特权更加明显。你不怕我连累你?”
他嗤之以鼻,“陪你们玩玩。”
“真好,我恰好需要你帮忙。”姜世熙很高兴,她的军师要来了。
Eminem和这些烂事一点关系的都没有,来到韩国的唯一原因除了姜世熙再无其他。感情实在是个复杂的东西,以经历为基础的互相理解令他们成为最体贴的朋友。朋友和师徒,或者还有些类似父女的相处方式,姜世熙有时戏称他为‘Candy Daddy’,而Eminem偶尔会叫她‘小崽子’,生气的那种。
Eminem是姜世熙认识的唯一一个可以把全部感受说出来,而不必担心给对方造成负担的人,“我真高兴你能来。”
“你一定很慌张。”他完全懂得姜世熙的想法。他看着姜世熙走过的路,和他十分相似的路,不论是命运的责难还是她的选择都令他深有同感,并不由自主的选择保护、引导她和曾经的自己。他挽着姜世熙的胳膊,从她身上传来虚弱的气息,“我们可以只出席颁奖和宴会。”
她点头,“好。”
目的地到了,Eminem先下车,惊呼声和摄像机拍照声连成一片,他伸手将姜世熙扶出来,两人携手走上金唱片大赏的红毯。事前并没有消息说Eminem将与姜世熙一同出席红毯,几乎是惊吓了,连记者和主持人也有些失控。拍过照,结结巴巴的采访了几句,令两人狡猾的逃脱。
金唱片大赏与MAMA不同,没有设置艺人席位,也就没有了坐与不坐的纠结。走过红毯,姜世熙便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休息。Eminem坐在一边,静静的听姜世熙的新作曲。房门一关,将嘈杂隔绝。
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