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胭微微一笑,“四弟说笑了,三爷本无心争爵,四弟承袭,适合不过,相信四弟也不会让父亲失望。”
云懿诺讶然,“三哥无心争爵?那他为何……”突然又打住,想了下,自嘲的笑起来,“大概是为了博取三嫂欢心吧。”
若胭窘然无语,心说这孩子还是喜欢使用大人的敏感词。
“父亲原本是想给三哥的,三哥非要让给我。”云懿诺苦笑了下,“三嫂,你和三哥要远去蜀中了,我知道,你这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我接下了父亲的爵位,若非战事,今生也难轻易离京。”
若胭心里动了动,刚要说些什么,又听他凄然一声低笑,“也许,这一生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你永远都那么高、那么鲜艳,而我永远也追逐不上,这个爵位,三哥不要,他只愿带着你远走高飞,可我也不想要啊,你们飞走了,我却再也飞不起来了。”
若胭心里翻起巨浪,本以为经过这么久时间,他又在军中历练,早就不复当时幼稚的想法,没想到还会说出这种话,震惊得无以言表,呐呐道,“四弟,不要……”
他却轻轻笑了,“三嫂走吧,往后天各一方,好生珍重。”言讫,转身就去了。
留下若胭满心凌乱,不知所措。
半道上这个插曲,让若胭情绪起伏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尽量平静的告诉了云懿霆,晓萱当时跟在身边,自己不说,她也会说,还不如自己主动说,免得他又小心眼,谁知云懿霆听了只是轻笑一声,不置可否,若胭悄悄观察,确认没有酸味和火药味,才放下心来。
“三爷,我想去辞别逸夫。”
“走吧,马车已备好。”云懿霆了然于胸的笑了。
秦逸夫听说两人将去蜀中,十分激动,只是激动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感慨万千的话来,倒是秦梦筝,挽着若胭,簌簌落泪,月余不见,昔日的郑金安已经脱胎换骨,被秦逸夫教导得有模有样,颇有几分知书达理、受教大家的名门闺秀气质。
临走时,秦逸夫才叹道,“若胭,你离她近了,常去看看,她最疼你,知道你在身边,必定欢喜。”
若胭答道,“逸夫放心,我当常去看望,与母亲说说话,也说说逸夫。”
“别,别提我。”秦逸夫连连摆手,神色悲怆,“提我做什么,忘了我才好。”慢慢转过身去。
若胭注视着他清瘦的背影微有些佝偻,似乎在微微颤抖,不知怎么眼前闪过初次相识的场景,梅家西北角门旁,他笑吟吟的站着,说,“鄙人姓秦,姑娘面生,想必就是梅家二小姐了。”意气风发、潇洒舒朗,而观如今,只能叹往昔风华,终究已逝呵。
收拾行囊、交代遗留事的时间尤其过得快,若胭突然想起曾答应给迎春做个芭比娃娃,忙招呼来初夏,两人画的画、缝的缝,腾出了大半天的功夫,赶制出两只漂亮可爱的娃娃来,迎春抱着,左看右看,欢喜不尽。
很快就到了迎春出嫁的日子,天色刚透朦胧曙光,瑾之就亮起灯火,丫头们都忙碌起来,围着迎春梳妆打扮,昨晚上富贵就过来了,留在瑾之,是为一起送迎春,那屋子里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别提多热闹了。
若胭也起了个大早,过去凑个热闹,谁知若胭一去,迎春就哭起来,“总想着往后难见到三奶奶,就伤心难忍。”
“今儿是你的好日子,可不能哭。”若胭忙劝说,“总有相见的时候,只好你好好的,往后还长着呢。”
初夏也说,“可别哭了,才扑的粉又打湿了,一会大成来了,还以为我们欺负新娘子呢,这可了不得。”
怕迎春伤情,若胭略坐了坐,就离开了,毕竟满院子的大丫头,只留下了她一人,比较起来,难免伤怀,这倒不算若胭狠心抛弃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断没有个拆散鸳鸯的说法,爬山涉水的跟去另一个地方,怎比得上嫁个好人家,安安稳稳过一生,迎春现在哭啼,不过是舍不得大家相处的情分,等嫁了人,自然就会明白过来,谁轻谁重、谁亲谁疏。
大成来得很早,迎春才堪堪装扮完,就被拥簇到堂前,小夫妻双双跪下,给云懿霆和若胭磕头敬茶。
若胭重重的赏了荷包,又交代了几句,“迎春,你是我的陪嫁,跟着我不长不短也有一年半了,我素来爱你心里纯善、直爽开朗,此去嫁入冯家,当孝顺翁姑、体贴丈夫,夫妻和顺,儿孙满堂。”迎春又哭出声来,谢了又谢。
若胭又叮嘱大成,“迎春是个好姑娘,我今天把她交给你,往后贫贱富贵都跟着你,你切莫负她、莫伤了她,夫妻之间,凡事商议而行,和和美美,方是长久。”
大成诺诺应是。
这时,晓萱几个才上前来扶起新人,拥簇着出门去,迎春连连回头,泪水早已花了妆容,千万句离言别语都在嘴边怎说得尽?惹得若胭也伤感起来,跟出去,一直送到国公府的角门口,小夫妻再次跪拜,迎春抱住若胭的腿不肯松,若胭也是眼泪扑扑的落,怕伤了喜气,强忍着不能哭出声,又是百般劝慰,加上晓萱几个七言八语,才算推上车去。
想起早就应诺过让丫头们都送去庄子,又担心迎春伤感,若胭就当真把她们都送过去了。
直到迎亲队伍看不见了,若胭才想起自己孤零零的只剩一人了,轻叹一声,默默转身返回,却愕然发现,云懿霆就在身后。
“三爷,你竟然也来了。”若胭惊呼,云懿霆竟然肯屈尊送一个丫头到府门口,实属稀罕。
云懿霆温柔自然的环着她的腰,轻轻为她擦去泪痕,“这是你第一个丫头出嫁,我送送吧。”
若胭顿觉心头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