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罗笑道,“王爷说笑呢,我这身边的位置可还空着呢,怎么就能开席呢。”
高逸川冷了脸色,却仍旧带着三分笑意,只瞧着青罗不说话。见青罗也毫不退缩地瞧着自己,半晌才展开了笑道,“也罢,想来公主也是等了许久了,这就请上官世子来吧。”说着便对任连云使了个眼色,任连云点头又对身后的人说了句话儿,那人便往后头去了。
高逸川又对青罗笑道,“等过了这事,我就立刻安排了世子和公主一起回蓉城,至于咱们今日要商量的事情,还要请公主回去和永靖王爷说一说呢。不知公主的意思,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定呢。”
青罗微笑道,“王爷这话和我这小女子说不着,既然世子要来,还要世子拿主意呢。”
高逸川拊掌笑道,“公主的能耐性子,只怕是要羡煞许多男人,如今倒说出这样的话来,也罢,等世子来了咱们再说。”
青罗却不答话,只低着头静静坐着,高逸川见她如此,知道是在上官怀慕来之前是不欲多言的,也就只有一起等着。过了一时,青罗只觉得有动静,忽然抬起头,果然瞧见门口站着一个人,笑吟吟地瞧着自己,却也不急着进来,却不是怀慕是谁?
年夜上相聚,青罗只觉得是在梦里,心里眼里所见的,都是自己的夫君而已。此时远远地瞧着,却真切觉得是这天地间的王者。虽说只一身平常布衣的装扮,身上的气度却是藏不住的,仍旧是那样傲视四方,临危不惧的样子。说是在难中,青罗忽然想起那一夜中秋,自己瞧见的那个踏着月光走到自己身边的人。
青罗见怀慕不过瞧了自己一眼,便转过去看高逸川,立在门口便扬声笑道,“多日不见了,王爷可还安好?”
高逸川也笑道,“上官世子可还好?不知下头的人伺候得可周到?我说了好几回,若是有什么不惯的,只管和我说,世子却总是那么客气,一声儿也不言语。”
怀慕笑道,“王爷说的哪里话,我本是常来这里的,自家的地方,哪里有不惯的?不过是我总喜欢四处走动,这些日子倒是憋闷得紧。不知王爷初来此地,可有觉得不惯?”
一面说话一边便径自走了进来,下头坐着的那些武将都是嗔目而视,许是战场上见过的,不同于见着青罗时候的戾气,几乎是杀气了,甚至于有一两个拔了身上的佩刀佩剑出来,做出要劈砍过来的架势。怀慕却也是目不斜视,仍旧笑吟吟地往前走,走到前头也没有给高逸川行礼,不过略点了点头,便往青罗身边坐下了,又自己斟了一杯酒。
高逸川见下头的众人都是怒不可遏的样子,也不出声儿劝阻,自己却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瞧着怀慕喝尽了杯里的酒,这才笑道,“我瞧着上官世子的举动,倒是和公主是一个样儿。”
怀慕便笑道,“公主是我的妻子,自然是一条心的。若是王爷不惯我们西疆这待客之道,只好委屈了王爷,等有一日我们夫妻到了敦煌去拜会王爷,自然是万事都依着王爷的规矩办。”
高逸川明知这话有刺,却也只是一笑置之道,“世子到了如今这样的田地还有这样的骨气,倒叫人敬佩,又可巧迎进了这样一位世子妃。只是不论世子和公主如今心里是怎样想,有些事情,也是不能扭转的定局了。世子和公主认命也罢,不甘也罢,老夫也只有这样相待。或者有一日,世子和公主就成了老夫如今的位置了。”
怀慕笑道,“王爷也不必说这些,胜败本是兵家常事,只是这背里偷袭两下勾结的事情,王爷自己也要当着些心,可不要如我一样才好。”
高逸川笑了一笑道,“如此说来,我倒是比尊父永靖王有福,没有你大哥这样的儿子呢。”说着见下头的那些人仍旧是这样虎视眈眈地瞧着,又对青罗笑道,“公主不要被这些人吓着,这都是我身边的粗人。尤其是前些日子,在战场上吃了上官世子多少亏,手底下都是死伤无数,如今瞧见世子好端端在这里,自然心里是有些怒气的。”说着对着下头喝道,“如今是商议和谈的大好日子,你们如此横眉怒目的样子,实在失礼,还不快坐下。”那下头的人才冷哼了一声儿坐下。
青罗从不知怀慕在战场上的事情,在家里虽然收到些捷报,也只是只言片语。如今瞧着那些人冷着脸瞧着怀慕的样子,仿佛才明白了几分。自己身边温柔言笑的人,也是战场上众人辟易的将军。
那一瞬间怀慕脸上的坚毅神情是自己不熟悉的,虽然只掠过一瞬,却叫她想起文崎那一夜吹起的关山月。那是自己没有见过的另一个怀慕,却依旧在自己身边,离自己这样近。她自己也走出了精致的亭台楼阁,在这里和他并肩筹谋着生死。她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这样远,所幸他还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