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逸川沉浸在旧年的回忆里,半晌才笑道,“老夫想起了旧日的事情,没想到竟然说了这许多,想来世子也解开了些疑惑,也知道了你家的这位侧妃,是个何等样的人物。罢了罢了,这些陈年旧事不必再说,世子公主,请共饮一杯罢。”
怀慕听了高逸川这些话,自然是十分震惊的。这些年对母家人的死,一直只是深恨父亲无情,却不了其中还有这许多的事情。安氏,自己也一直以为只在这些年扶植着大哥和自己争夺王位,却没想到她步步为营,竟然有这样的手笔。
青罗心里却更是震惊,她还未来得及和怀慕说起自己从郑姨娘那里听来的话,关于安氏是怎样成了永靖王的侧妃,关于柳芳宜第一个孩子的死,甚至关于柳芳宜的死。自己只疑惑后来安氏害死了柳芳宜,却没有想到,连整个柳家,竟然都是安氏下的手。
青罗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安氏当年既然能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这些事,如今对自己和怀慕恨之入骨,怎么竟然毫没有动静。青罗不待怀慕说话便笑道,“王爷是长辈,给我们说这些旧年的故事,倒是长见识。说起来,云姨虽然对我们多有关照,却有些难以亲近,云姨的事情我们也都不知道,或者不留神就得罪了。王爷既然和我们家里的云姨早年间便有交往,不知道王爷还有什么要紧的话要嘱咐的?我们听着些,也好少说错话呢。”
高逸川笑道,“我知道公主这话里的意思,你们自然是想要抓她的证据,自己家里问不出,只好从老夫这里问。我虽然与你们云侧妃有些旧交,却也只是一时利益之交,利来则聚,利尽则散。你们上官家与我高家世代皆是仇敌,我并不愿卷进你们这些恩怨里头去。自从柳家门里的人死了,我和这位侧妃,也就没有什么往来了。这一回的事情,是这些年里第二回,想来是你们在府上逼他们逼得紧了,才又想起这件事来。”
见怀慕面色不善,笑道,“世子想来是对于老夫对柳家做的事情心有怨恨,只是世子有怨却也不要怪我,我高氏和上官家仇怨已深,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我若不如此,就还要等着下一次和桃源川一样的血战,就还要看着许多自家的人死。我对付你们,无论怎样的手段,也不算不仁义,这话说到哪里也是如此。世子若是恨,只好恨自己家那些人了。”
怀慕微笑道,“王爷说的很是,以后若是王爷也遇上这样的事情,也请王爷不要怨怪我们,只好怨自己家的人呢。”
高逸川哈哈一笑道,“世子说笑了,老夫自然会小心的。说起来今天本不是该说这些的,只是世子母家三代人既然都在我手中吃了亏,虽然身为王爷,我没有什么好愧疚的。作为前辈老人,我心里也有些不忍得,到了如今,我说这些话也就权当还了这情。”
青罗笑道,“王爷这话说得倒是轻巧呢,以前做下的事情,如今还要拿了做人情。只是我不免感慨,可惜我这云姨一世都是最精明的,却还是敌不过王爷。总以为这事情是机密,一世也没人知晓的,却没想到王爷竟然和我们有缘,拿来就做了人情。若是云姨以前就知道这一日,只怕也不敢和王爷做这事呢。”
高逸川笑道,“公主和世子虽然聪明,可惜还是年轻,这些事情毕竟经过的少。以后就自然知道了,该狠下心来的时候,也就不得不狠下心来的。”
青罗笑道,“受教了。”说着对倚檀使了个颜色,却见倚檀怔怔地只管瞧着怀慕。青罗方才一心只在怀慕和高逸川身上,并没有认真瞧倚檀,此时见她神色,只觉得心中有些难受。倚檀已经几个月没见怀慕,为了他的性命,才不顾生死地跟着自己至此。如今见他好端端地在自己眼前,又如何能不这样瞧着呢。青罗想起半月前自己和怀慕初见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神情吧。
青罗心里叹了口气,虽然倚檀已经看透了一切,却仍旧逃不过自己的心啊,而自己看着这样神情的她,又能怎么样呢。如今倚檀和自己都是为了救怀慕,这才和睦至今,也有了如姐妹一般的情谊,等这一回出去,倚檀又能去哪里呢?她日日看着怀慕和自己,自己日日看着她,又要如何才好呢?只怕彼此心里,都会有一个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