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僵局终于在三个月即将结束的时候打破。
这是越凌第三次来到这个村落。
前几次一直躲在远处偷偷注视着她的孩子们,渐渐开始向她靠近了。
而大人们虽然看见,但却默契地无视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已经确定,这个女人不会伤害他们,更不会伤害他们的孩子。
那个时候,越凌结束了一天的忙碌,正坐在车顶拉起她的小提琴。
夕阳的光芒撒在她的身上,为她的周遭增加了一圈淡淡的金色光辉。
而她挂在一旁支架上的摄像头,正忠实地与她远在C国的观众们分享这一切。
“你拉的……那是什么乐器?”带头的男孩子名叫迪斯,他似乎众人中的孩子王。此刻也带头站了出来,鼓起勇气主动问道。
“它叫小提琴。”被打断的越凌也不生气,微笑着回头答道,“怎么样?你觉得好听吗?”
她当时拉的,是一首名曲,曲调悠扬婉转,很适合小提琴演奏。这首曲子,自诞生之后还没有人觉得它不好听过。
“不怎么样。”没想到迪斯颇有些嫌弃地皱起了眉头,“声音太尖了,不如阿嬷的骨笛好听……”
提起阿嬷,迪斯颇为自豪地抬起了头:“我阿嬷,是村子里的族长,你见过她吗?”
“有幸见过一次。”越凌笑着回答,她在第一次拜访村庄的时候,特地求见过族长,她还记得那个颇有气势的老人。
“我阿嬷的骨笛,吹得是全村最好的!”迪斯得意地从腰间拿出一只笛子,“我也会!将来我一定会比阿嬷吹得更好!”
“这样啊!我相信你!”越凌点了点头,询问道,“那么我能有幸,听到你的演奏吗?”
“他们说,你是好人。阿爸吃了你带来的药之后,病就好了。”迪斯点了点头,道,“我可以吹给你听。”
越凌这还是第一听见到这种名为“骨笛”的乐器,这是一种属于这个古老民族的传统乐器。
用不知道什么动物的骨头制成,工艺古朴,却神奇般地拥有完整的音阶。
和普通的笛子不同,骨笛的声音古朴沧桑,就像这片被黄沙覆盖的土地一般,音色中充满了一种浑厚而悲凉的史诗感。
听到骨笛的声音之后,越凌立即明白过来,为什么迪斯会说小提琴的音色太尖了。
她想起来这里之前研究的资料中记载,Z地区的人民天生听觉敏锐,异于常人。
如果他们一直以来习惯的是骨笛的这种音色,那么她所演奏的小提琴曲目,对他们来说确实尖得刺耳。
越凌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难怪这么久以来一直没有人理会她的琴声。
说不定在当地人耳中,她的小提琴声和尖锐的警报轰鸣声也没什么差别。
弄清楚结症所在之后,越凌坦然了。她虚心地向迪斯求教骨笛的吹奏方法,同时将迪斯所吹奏的曲子记录下来,并且试着用小提琴将那首曲子演奏出来。
几次尝试之后,越凌终于用小提琴将曲子完整地拉了出来,同样的曲子,音阶相同但音色却完全不同。
越凌用一种截然不同的乐器,为这首古朴沧桑的曲子谱写出新的生命。
第一次有人回应了她的演奏。
孩子们凑了过来,围在她的身边,惊奇地看着她手中发出神奇音色的奇怪乐器。
大人们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远远地打量着她,静静聆听着那熟悉的旋律流淌出新的生命。
一曲结束,越凌和村民们的感情仿佛也拉近了不少。
孩子们簇拥着她,想摸一摸那个神奇的乐器。
越凌笑着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糖果拿出来,分给孩子们。
在Z地区,所有的资源都是极度匮乏的。像糖果这样的非必须品,许多孩子从来都不曾见过。
小心翼翼地吃下那些其实极其普通的糖果,越凌终于第一次在这些孩子的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