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便是胡闹也该有个度,怎好将初夏带到水边去玩?若是冷着她可如何是好?难怪你爹要骂你呢,我打死你!”
眼看着她手中的棍子就要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秦遇安赶紧放下木桶,躲在了林初夏的身后。
“娘啊,你看清楚了,你这一棍子打下来,就打在初夏的身上了。”
他又嚷嚷道。
见状,孙玉贞赶紧收回了手中的木棍,叉着腰,继续喊道:“闺女,你让开,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娘,爹爹,今天的事情不能怪相公,是我听说村里放水了,所以我才让相公带着我去河边的,你们若是当真生气,也不该责罚相公,都是我的错。”
林初夏也赶紧拦在了秦遇安的面前,说道。
她只是想着,要去捞鱼而已,却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兴起会引来两人生了这样大的气。
说到底,还是自己连累了他。
“闺女,你就不要替他说话了,这小子一直都是这样,不好好教训他一顿,他是不知道轻重的。”
孙玉贞又道。
“娘,现在时辰不早了,不如这样,我们先去做饭,让爹爹和相公说说话。”林初夏将自己手中的竹笋和野韭菜放在了秦大富的怀里,又伸手,从孙玉贞手里拿走了木棍。
“还不赶紧将菜都拿到厨房去。”看着父子两人,孙玉贞又道。
“……哦,好。”秦大富被莫名的吼了一句,忽然觉得有些委屈,也不满的瞪了秦遇安一眼。
都是这臭小子,将自己给连累了!
扶着孙玉贞进门的时候,林初夏又转过头来,看向秦遇安,挑了一下眉头。
看着她这样,秦遇安撇撇嘴,又提着那个木桶,赶紧跟上。
别人家娶了媳妇,那还是儿子比媳妇更重要,怎么到了自己家,这一切就反过来了?
到底谁才是亲生的啊!
在心里骂骂咧咧了一番,秦遇安还是跟着进去,将木桶里的鱼给倒在了一个大盆中,换上了水养着,然后,跟在秦大富的身后,就要离开厨房。
“初夏在厨房里做饭,你就不能去帮她?跟着我做什么?”
秦大富回过头,又看着秦遇安,不满的骂了两句。
“我也不会啊。”秦遇安嘟囔道。
“你……我看其他人也说得没错,初夏嫁给你,着实可惜了。”秦大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儿子,又气得不再理会他,直接回了屋。
“哥,又惹爹娘生气了啊。”
看着秦遇安垂头丧气的走到了面前来,秦砚放下了书本,问道。
“不关你的事,你好好读书就行。”
秦遇安在他面前坐下了,又拿起他面前堆放的那些书,随手翻了翻,再嫌弃的放了回去。
看着他这样,秦砚想了想,干脆也不看书了,又对他说道:“哥,其实,我觉得爹娘说得也没错。”
“你一个书呆子,懂什么?”听到秦砚也这样说,秦遇安撇撇嘴,“我看,你就是读书读傻了,才会听爹娘的那些歪理。”
“可是……我觉得大嫂确实很好,不管是厨艺,还是性子,你能找到大嫂这样的娘子,也确实是你的福气。”
秦砚又说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她性子好了?她啊,简直就是母老虎,比娘还凶!”眼见着自己的弟弟也帮着她说话,秦遇安忍不住说道。
“是吗?”秦砚怀疑的转过头去,看了厨房里忙碌的林初夏一眼,“可我看着,大嫂性子挺好的啊。”
“懒得和你说,书呆子。”
秦遇安越发的不高兴,又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不再说话了。
小姑娘,够能收买人心的,找机会一定要让大家知道她的真面目!
而林初夏自然不知道,两兄弟在院子里嘀嘀咕咕的究竟说了些什么,她将找回来的那些野韭菜给摘干净了,又将两根竹笋给处理了出来。
手臂那样粗的竹笋,用刀在笋壳上划一刀,然后就可以轻松的将竹笋给剥干净。
竹笋切成片,然后放到水里煮过,去除竹笋里面本身带有的涩味。
在煮竹笋的同时,她又去木盆里捞出了一条最肥的鱼,用刀背在鱼头上一敲,先前还活蹦乱跳的鱼,顿时就没有了反应。
刮去鱼鳞,破开鱼肚,去除鱼鳃和内脏,再将鱼肉切成片,鱼骨剁成块。
鱼处理干净的时候,竹笋也煮得差不多了,她又将竹笋捞起,过了冷河,然后起锅烧油,加入从秦大贵家里端回来的豆瓣酱,还有一些酸菜,干辣椒、花椒,炒香过后,加入清水煮开。
在这个没有鱼调料的时代,她只能用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等锅里煮开了,再将鱼头先放到锅里熬煮,再放入鱼骨,最后放入鱼片,加入过了冷河的竹笋。
等鱼煮熟了,掀开锅盖的那一瞬间,香气顿时便从锅里传了出来,锅里咕嘟咕嘟的翻腾着,红彤彤的辣油衬托着洁白的鱼肉,又好闻又好看。
起锅之后,她又往盆里放了一把干辣椒,然后浇上了热油,只听得“刺啦”的一阵声响,过后便是比先前更香的气味,飘散了出来,最后再撒上一把葱段,红绿相间,简直诱人。
至于先前的那些野韭菜,被她切细了,和少许的面粉调和成糊糊,做成了又薄又脆的烙饼。
整个过程中,孙玉贞就坐在灶膛前,帮她烧火。
闻着锅里传来的香气,也不知道究竟咽了多少次口水。
这闺女,厨艺好像确实比自己好一点点,嗯,就一点点。
便是在院中看书的秦砚,也没有了看书的心思,暗暗盘算着,还有多久才可以开饭。
一家人坐在桌旁,秦大富照例是要喝些酒的,在屋里就闻到了香气的他,早已将酒备下了,就等着开饭。
林初夏往孙玉贞和秦大富的碗里各自夹了一块刺少的鱼肉,“爹爹,娘,你们吃这块肉,这块肉刺少。”
“好,好,咱们闺女就是孝顺。”看着碗里的鱼肉,孙玉贞笑着对秦大富说道。
林初夏只是笑了笑,又拿了一个空碗,将盆中的鱼头给选了出来。
看着那个鱼头,秦遇安笑着就要伸手去接,却没有想到,林初夏将那个碗给放到了秦砚的面前。
“那是我抓回来的鱼!”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样大的人了,还和阿砚争什么?”林初夏睨了他一眼,才又对秦砚道:“阿砚,你读书废脑,吃个鱼头补补。”
虽然她也知道,吃鱼头没什么用,但好歹是个心理安慰,尤其是这个时代,人们最是相信,吃什么就补什么。
“谢谢大嫂。”
秦砚也没想到,她会将鱼头给了自己,将碗接过去之后,又看向自己的大哥,微微的笑了。
很显然,那个笑容,带了些许的得意和挑衅。
见状,秦遇安也不敢当着爹娘的面多说什么,只好愤愤的抓着一张烙饼,狠狠的咬了一口。
那烙饼摊得很薄,边缘甚至有些脆,但里头又是绵软的,野韭菜的清香和小麦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倒是比那些厚的烙饼更香。
有了吃的,也让他暂时忘了方才的事情,专注的品尝着手中的烙饼。
“相公,你也吃鱼。”看着他这样,林初夏自然知道,他是在生气,便也给他选了一块鱼肉,对他说道。
“这还差不多。”秦遇安看着碗中的鱼肉,这才动了筷箸,夹了一些鱼肉来吃了。
“这鱼好吃,又辣又香,太过瘾了。”
吃了一口,他又忍不住感叹道:“娘,你看,同样的鱼,你做出来就有一股子腥气,但是娘子做出来的鱼,不仅没有腥气,还特别入味。”
“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听到他这样说,孙玉贞白了他一眼。
“这河里的鱼,游得开,所以肉质要比田里的鱼更紧实一些,我又将鱼肚子里那层黑色的膜给去了,所以才没有了腥气,说到底,还是这鱼好。”林初夏又回答道。
“有了初夏,咱们将来,可算是有口福了。”
秦大富端着酒杯,满意的咂了一口酒,又说道。
“这鱼儿虽好吃,可这样做到底太费油,剩下的鱼,我们给做成鱼汤吧,用一点点油煎过的鱼,加上开水,煮过之后,再放入豆腐,汤白味鲜,喝着也暖和。”
林初夏看着那盆中的鱼,还有用了的那些油,到底还是有些心疼,这个时代,不管吃什么都得省着来才行。
“好啊,娘子,咱们晚上就喝鱼汤?”听到她说得那样好,秦遇安又问道。
“中午才吃了鱼,晚上就不能喝鱼汤了,再好的东西,也不能连着吃。”林初夏摇摇头,拒绝了他。
“哦。”听到这话,秦遇安又失望的咬了一口手中的烙饼。
“最近天气开始转暖了,田地里的活儿,也该抓起来。一会子吃了饭,遇安,你和我去将地里的草除干净,然后点上些豆子。”秦大富又吩咐道。
“也不知道村长家里的牛哪天得空,咱们也要早些借来将田给耕出来,到时候好插秧。”孙玉贞也说道。
洛水村并不算富裕,耕牛更是难得的稀罕物,好在养牛的人家都比较大方,若是有需要耕牛的,只需要送上两天草料,再请养牛的人家吃两顿饭,就可以将牛借去用了。
可即便如此,家里人口少的,没有时间去割草,又或者是和养牛的人家关系不好的,也拉不下脸去借牛,还有就是实在要等太久时间的,也就只能靠人力拉犁。
春耕最好的时间就那么点儿,谁也不敢轻易的浪费了。
乡下人,就是和天公抢时间。
“我才不去呢,点豆子,多累啊。”秦遇安撇撇嘴,嘟囔道。
一句话,顿时气得秦大富将筷箸拍在了桌上,“吃饭怎么不嫌累了?让你做点儿事情,就像是要了你的命一般,你现在都是成了亲的人,就不能懂事些?”
“爹,我们去,正好我也去帮忙。”
见状,林初夏又赶忙说道。
她也想看看,这个时代种地的方式,和她在现代的时候,种地的方式究竟是不是一样的。
听到林初夏的话,秦大富脸上的怒意,顿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看向她,道:“初夏啊,按理说,本不该让你在春耕之前嫁进来,这样本来就是委屈了你,如今,你已经要给家里做饭,又怎么好再下地去?”
对于乡下的人来说,娶媳妇若是选在春耕秋收之前,确实是会落下口舌。
一年到头,最忙的就是春耕和秋收,莫说是姑娘家,便是好些男人,也觉得累。
在春耕和秋收之前娶媳妇,那就是摆明了,要让新媳妇进门之后,就开始帮着家里做事,完全不会给新媳妇习惯的时间。
“爹爹,我反正在家里也是闲着,更何况,我也没有那样娇气。”林初夏又说道。
“好,一会子你跟着去地里走走,若是能做得下来,那就做,实在做不了,那就让遇安做。”
见她这样坚持,孙玉贞便也开了口,由着她了。
“谢谢娘。”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林初夏又赶忙点点头,道。
“你啊,什么时候要是有初夏的一半懂事,我和你娘也就满足了。”秦大富在两人之间看了看,又叹气道。
“我……”秦遇安还想说什么,忽然感觉腿上传来微微的痛感,一抬眼,正好对上了秦砚的目光。
“大哥,这个时候,你说得越多,就错的越多。”他低声提醒道。
“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秦遇安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了,赶紧低着头,吃着饭。
……
吃过了午饭,在家休息了一会子,除了秦砚要在家看书,其他人都去了地里。
孙玉贞带着林初夏,一路上都在和她说,哪一块地是自家的,哪一块地的主人不好惹,不要去招惹,秦遇安走在最后,看着两人,实在不明白,两人哪里来这样多说不完的话。
这小娘子,和自己怎么没有这么多话可以说?
秦家的地,都比较分散,但也都集中在山腰上,到底是村里分下来的,谁也不好说什么。
一座山,山顶上很多都是树林,只有半山腰是地,最下面容易积水,便是稻田。
洛水村的人口少,所以,荒地也多。
那些荒地,都是地势太高了,生了许多杂草和石头的,也没有什么肥力,若是谁家愿意去开荒,开出来也可以种。
只是大家都忙着自家田地里的事情,都没有要去开荒的想法。
林初夏跟在孙玉贞的身边,很快便将这些事情给掌握得一清二楚。
很多在田地里耕种的人,看着一家人出来,也都会抬眼,和他们说上两句话。
在坡上做事情,即便是不喜欢说话的人,听着旁人说话,也不会觉得寂寞。
到了地里,秦大富就开始忙着用镰刀将野草给割了,孙玉贞也看向林初夏,叮嘱道:“闺女,你就在旁边歇一会子,让遇安来做事就好。”
说完,也将手中的一把镰刀递给了秦遇安。
秦遇安极不情愿的接过了镰刀,又蹲在地里,一根一根的割起了草。
地里的草要用割的,地边上的草,用锄头直接铲,会更干净,地里割出来的草,没有带那样多的泥土,还能背回去喂鸡喂猪。
孙玉贞和秦大富夫妇从一头割起,秦遇安又从另外一头开始动手,倒也可以省事。
林初夏站在一旁,看着秦遇安的动作,嫌弃的摇了摇头。
就他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割完那些草。
“相公,我来试试吧。”她上前,从他手里接过了镰刀。
“好啊好啊。”秦遇安也不客气,直接将镰刀递给了她。
握着手里的镰刀,林初夏有一种回到了小时候的感觉,唯一不同的,就是面前这地,看着要比现代时候,贫瘠了不少。
也难怪,这个时代没有那么多肥料可以用,他们能够用的,无非就是一些烂菜叶子和鸡鸭各种粪便,混合着堆出来的肥。
思及于此,林初夏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又看向了上面的树林。
“相公,咱们明天去树林里转转呗。”她又提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