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几乎感觉到自己的心头颤了颤,那是什么要彻底离开他的预兆:
“如果过去了,你当初说过的话算什么?”
这样的质问一旦出口,祁宴在心中为自己树立的大楼顷刻崩塌,执着了很久的信念荡然无存。但他此刻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如果此刻不问,那他将再也没有机会得到那个答案。
“不为什么。”
即便这样,少女也只是侧了侧目,轻舒了口气,淡淡道:“或许是一时脑热吧,你知道的,我总是很冲动。”
说完这句话,她再没有停留,快步离开了这个让她几乎呼吸不上来的地方。
合上包厢的门,蓁蓁倚在门框边,平静了下心绪。
走廊里幽幽的松木香飘荡,仿佛还是那个人的味道萦绕在鼻尖。蓁蓁揉了揉鼻子,不爽地蹙眉。
今日的一切都出乎意料,但最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想到祁宴仍然对自己有这么大的影响。
她以为她早就可以平静地面对他,甚至可以平静地面对段若妤和他。
蓁蓁以前想,以后她嫁给了江朝,作为命妇想是要时常进宫的,总是免不了要和段若妤碰面,但她那时定然可以平静地面对这一切。
但她高估自己了。
郁闷地绞了绞帕子,蓁蓁收拾好了情绪,想着江朝或许还在等她,便走了出去。
销金楼外,颂冬和江朝正焦急地等着她。
玉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两人立刻迎了上去。
“姑娘,你没事吧?”
对于当年的事,颂冬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有一日姑娘高高兴兴地进了宫,回来时一张小脸却已经惨白。那时姑娘仅仅十四岁,小姑娘梨花带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但问起来,却又什么都不肯说,连她当时想叫康宁郡主和陆大人,都被她拦了下来。
自那之后,姑娘就再不提进宫的事情了,也恰好那时是陪伴公主伴读的最后一日。
虽然当时姑娘什么都不肯说,但颂冬和盼春几个都是自小服侍姑娘的,即便再如何愚钝,也能感觉到,那事情或许和太子殿下有关。
而自那之后,姑娘再也没像以往似的,口中时常念叨太子殿下的名字。
他们好像一瞬间疏远了。
后来,段家外任凉州,太子爷也在一夜之间变得冷面无情,这段青梅竹马的情谊就那样散了。
直到后来江阳侯家小世子回来,姑娘整日和他吵吵闹闹,似乎又找回了从前那个欢脱的影子。
这也是颂冬为何这么支持这门亲事的原因。
姑娘在谁身边开心,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
此刻见姑娘失魂落魄地走出来,她忧心不已,忙上前为她遮伞。
蓁蓁已经平静了心绪,看见他们二人迎过来,还扯出了一个笑容,只是那笑落在江朝眼里,比哭还难看就是了。
她道:“我没事,我们回家吧。”
江朝唇角动了动,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两人乘着马车回府,一路无话,到的陆府外时,蓁蓁扶着颂冬的手下马车,转过身同江朝告别,江朝这才叫住她:“蓁蓁!”
蓁蓁停住步子,他却又犹豫了,半晌说道:“你放心,今日的事情我已经同镇北侯说了,他们不会说出去的。”
“嗯,我相信你。”蓁蓁并非想敷衍江朝,只是她此刻仍旧有些头痛,更没精力再去想旁的。
江朝踟蹰着:“蓁蓁,你和……”
你和太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即便迟顿如江朝,也感觉到了今日蓁蓁的不同。若说她与太子从不熟识,恐怕谁都不会信的。
萧长宁和梁子君对于这些讳莫如深,不知是当真不知道,还是不肯告诉他,他便只得来她这里寻一个答案。
但他开了口,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来,只笑道:“算了,我觉得你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蓁蓁怔了怔,有心解释,但实在不知从何开口,但至少在她看来,她与祁宴早已没有任何关系了。
目送那娇俏身影进了府内,江朝重新上了马车,随身的小厮看出他纠结,便道:“世子既然对陆姑娘存疑,刚刚为何不问清楚?我瞧陆姑娘的态度,不像是想瞒着世子。”
江朝手中握着腰带上的玉坠,摩挲不停,嘴上却道:“有什么好问的。”
顿了顿,他又道:“姑娘家提起婚事总是害羞的,既然我母亲与康宁郡主有意,蓁儿便不会说什么,只待我及冠了,去提亲就是。”
他思忖着,随即笑道:“也不剩几个月了。”
马夫扬起马鞭,车轮咕噜噜地滚动起来,将少年的声音甩在了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