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米扬的晚餐桌上,艾达畅快得饱餐了一顿。
绿眼睛的少年却没有吃下多少东西,他一直在试图阻止他的爷爷谈起过去航海的事迹。
达米扬的爷爷叫胡恩,是停在港口的一艘巨船的船长,那艘名为阿戈特号的船似乎在两个月前遭遇了一场海难,现在还在修理。
达米扬不喜欢听他爷爷说这些,他几次都打断了胡恩的谈话。
但胡恩喝了不少酒,已经醉了,“臭小子!我大半辈子都在海上度过,我怎么可能不聊海?”
“爷爷,不要再说了。”
“四十年前,崔克城还是个小村落,才这么大,”他拿手掌向艾达比了个圈,“如果没有那些出海的渔民、船夫,这座城市是怎么建起来的?”
艾达对崔克城的过往一无所知,可她想起了之前从伊桑他们那里听来的话。
“可我的朋友说,海边的那些渔船现在都积了灰了。”
“是啊,我的阿戈特号也总是修不好,不可能修好了……”
“爷爷,不要再说下去了!”达米扬又一次打断胡恩,他这一次几乎是在喊叫。
胡恩这次总算安静了。他抬起头,不知在凝视何方,目光中却有了焦点,他仿若刹那间清醒了。
胡恩静静地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达米扬,我已经和他们谈好了一切。”
“谈好了……什么啊,爷爷?”
“一切。所有的一切。”
胡恩睡着了。艾达跟随着达米扬离开了木屋。
达米扬说:“抱歉,让你见到了爷爷的醉态,他平常……不是这样的。”
艾达说:“没关系,反正我也听到了很多有趣的故事。”
她心里在想,刚才那个老头的话,她几乎有一大半都没听懂。
达米扬挥手向她告别,他说他有要紧的事,艾达则打算回到旅馆休息,顺便去看看伊桑。
回行的路上,艾达遇见了骑士,通过聊天得知骑士白天去安顿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女人了,刚刚才回来。
艾达听闻这些,脸上几乎感到烧灼,瞧瞧,这才是被神选中的人该有的素质!每分每秒都在想着他人!
唉,艾达丧气了,她在心里更加认同了伊桑的话。她想,算了,反正明天以后,她就会离开这里。
等她们两个回到旅馆,她们发现等待着她们的不仅有战士、法师,还有城主和他的守卫们。
夜晚十点,崔克城的中央广场却比白天还要热闹。
人们拥挤在这,强忍睡意,探出脑袋,好奇地向广场中央张望。
然而那里现在还什么也没有。艾达等人等候多时,这才见到广场的阶梯下方出现的那顶巨大的铁笼。
在十多个守卫用粗绳将笼子拉向广场时,城主向他们介绍说,这是为了应对怪物们的出现,王国的铁匠们近来才发明的笼子。它不仅在外观上动用了双层围栏的设计,在铁笼栏杆的外围和内围之间还放置了一圈机关,倘若怪物意图逃脱时触碰到了机关,浸泡在毒液中的长针将瞬势插入怪物的身体。
城主说:“所以诸位本不用这么急着赶来,明天再来看,怪物也是逃不走的。”
艾达在一旁不理解地问,“这种笼子设计出来有什么意义?怪物既然抓到了,为什么不赶快消灭呢?”
城主轻蔑地扫了眼她,“这其中自然有国王和教皇大人的考量,那不是我们应该评价的事。”
艾达在心里发笑,这位城主又知道些什么呢?她虽然没见过教皇,也不了解国王。但她知道大主教是个白痴,而国王的某个儿子在床/上的叫声犹如鸡鸣。
谈话的时候,那铁笼已被送到了广场中央。纵然怪物身处笼中,笼子之外还盖上了一层油布,围观的市民们还是恐惧地向后退了一步。
城主向众人说:“请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喂食了怪物大量的罂粟茶,它已经睡着了。而就算它现在暴起,有被神选中的勇者们在,他们一定也会保护我们的安全!”
城主振起双臂,他左右的守卫突然面朝着他和伊桑等人的方向跪下,民众们也一齐跪下,整个场面如同海浪的退潮,转眼艾达已看不见一个还站着的人。
战士和骑士对这一场景异常错愕,斯通发出了笑声,“这是搞什么啊?”他小声地对蕾妮说。
蕾妮则已无法忍耐,她对城主说,“请让他们快站起来吧,我们不该受此礼节。况且,现在最重要的是确认艾莫尔的事。你将我们带来这里,给我们看了你的笼子,然后呢?城主大人,你还尚未告诉我们,你是如何确认这个铁笼中的怪物就是杀死艾莫尔的元凶。”
城主:“事实上,我无法确认。”
蕾妮:“你在开玩笑吗?”
城主:“因为杀死艾莫尔的真正元凶,已经被你们消灭了。现在笼子里的是和那怪物同族的另一只怪物。”
蕾妮:“什么……?”
城主下达了指示,于是笼子旁的一个守卫便将铁笼的幕帘掀开。豁然间,笼中怪物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光明神啊!第一次见到此等怪物的人一定会发出这样的感叹,那笼中的怪物并不高挑,不过一个正常男性的身高,但它通体漆黑,全身上下布满了硬质的甲壳,它的手掌异于躯体的巨大,长满了尖锐的长甲,一对脚掌却形同脚蹼般五指连在一起,它的脸是腐烂的五官杂糅在一起的产物,幸好它现在已经睡着,人类光是想象着同它对视便已能感到恶心。
但在场的人中,有三个人,却已不是第一次目睹这样的怪物了。
蕾妮惊讶地说不出话,“这是……!这是我们在神坛、在利亚平原的神坛,见过的那个怪物!”
城主说:“前几日,为了了解艾莫尔大人失踪的情况,我同教皇大人通了信,也顺便了解到你们击杀的怪物的体征。于是在我的手下逮捕到这一怪物时,我便立刻想到这可能就是杀害艾莫尔大人的凶手,当然不是这一只。想必当时,艾莫尔大人急于去神坛同你们汇合,而这怪物就从崔克城一路跟随而去,在路上将他——”
城主不再说下去了,但蕾妮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都早已料到,艾莫尔九死一生,听到这么悲惨的死法时,还是不由得感到惋惜。艾莫尔他可是勇者啊,同他们一样。
斯通这时说:“等下,蕾妮,我们看到的那只……和这只不太一样吧?”
蕾妮说:“是的,我们见到的那只身上没有这些甲壳。”
城主说:“或许是个体的不同差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