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莲再次恢复意识时,是被疼痛折磨醒来的。
她将自己从混沌中抽离出来,刚动了动腿,就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姑娘醒了?”身旁传来略带苍老的声音,紧接着一只干枯的手抚上了她的额头,“姑娘可感觉哪里不舒服?”
金莲硬撑着掀开眼皮,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姑娘是个有福气的,挨了这么重的打还没伤到筋骨,被扔在雪地里都能挺过来。”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妇人坐到床边,慈祥的笑容让她恍然了一瞬。
“我这是,在哪咳咳咳……”
金莲刚吐出几个字,便觉得喉咙一阵干涩,忍不住咳嗽起来。老妇人见状忙倒了杯水递到她嘴边:“你昏迷了五日,水米未进的,快吃口水润润嗓子。”
金莲也顾不得形象,闷头喝了起来,直把那碗水喝见了底。她长舒一口气,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看着老妇人略显佝偻的背影,她心中涌出感激之情:“多谢大娘搭救,金莲没齿难忘。”
“害,谁见一个好好的姑娘被扔在雪里也不会不管。”老妇人不在意地呵呵一笑,“再者并不是我救了你。我不过是每日过来给你换换药,要谢你便谢大郎吧。”
大郎?哪个大郎?
金莲方待要问,只听门外一道憨厚的男声响起:“王大娘,姑娘醒了?”
“醒了,正说话呢。”王大娘转头往外应了一声。
“醒了就好。劳大娘照看则个,我去去就回。”门外的男子听见了回答,却并不往里进,反而传出几声响动便没了声音。
倒是个知礼的。
金莲觉得自己这是遇上好人了。
“你别看大郎生得不好,心肠可好着哩。”王大娘拍着腿感叹一声,“这人生的如何都是父母给的,就像姑娘这好模样,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金莲点点头:“大娘说的是。只是不知我是如何被救回来的?”
“那日大郎出去卖炊饼,路过张府后门,便见你躺在雪地里头。”王大娘平和地缓缓道来,“他瞧见你还有气,便放下挑担把你背了回来。他来我家拍门的时候我还奇怪他今日卖得怎这样快,过来一看,就见个姑娘躺在炕上。”
“我过去一摸你的手都冰凉了,赶忙叫他烧了热水。我给你擦身子的时候瞧见你腿上的伤唬了一跳,心道是哪家下这样的狠手,后来听大郎讲了才知晓。”
金莲听得入神,连腿上的伤都不怎么疼了:“然后嘞?”
“你在雪地里冻了好些时候,当日便烧起来了。大郎无法,只得去请了郎中。郎中给你瞧了瞧,摸着胡子开了几副草药,又留下黑乎乎的药膏,说是抹伤口最管用,才背着箱子走了。”
王大娘慈爱地捋了捋她的鬓角:“好在你年纪轻,身子底好,前日便退了烧。郎中说只要用拿药膏,不过半月便能下地了。”
“真是多亏了那位大郎。”金莲听了更是感动,“只是不知那位大郎本家姓什么,如何称呼?”
王大娘笑道:“说了半晌倒忘了这个。”
“大郎本家姓武,排行老大,街坊县里的人只叫他武大郎便罢了。”
金莲:“……”
金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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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莲养了一月的伤,终于基本能正常走路了。
她看着在灶间忙活不过二十七八的武大郎,心中五味杂陈。
兜来转去,还是转到了他这。只不过和想象中不同的是,这武大郎虽相貌不雅,却实实在在是个好人。
他每日早出晚归卖炊饼,多养她这么个闲人也不曾有半句不耐。她如今住的房间本是留给他不知何时归来的弟弟的,现在她住了,他倒鲜少往这边来了。
每次见着她,他总是满面笑容客客气气的,无有半句轻浮唐突之语,看她的眼神也干净得很,不似张员外那般透着猥/琐和贪婪。看似短小的身量,不知比寻常男子高大了多少倍。
以她一个现代人的眼光看,其实这样的人托付终身也不错,只可惜她对武大郎的感情更多的是源于年长之人对她照顾的感激,而并非男女之情。
金莲想到之前在张府时曾将武大郎想得那样不堪,心下愧疚,更决心要好好报答。即便不能以身相许,也得努力让他的日子过得更好些。
“姑娘怎的又站在门口?”
金莲回过神来,只见武大郎往围裙上搓了搓手,笑呵呵地迎了过来。
“姑娘的伤还没好全,快去歇着吧。”武大郎堵在门口,“灶间脏,我一个人看着火就够了。”
金莲都数不清这是武大郎第几回说这个话了。她心下微叹,咬了咬唇道:“武大哥,往后我帮你做炊饼吧。”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武大郎闻言连连摆手,“姑娘这样的人怎能干这种粗活?”
“我本就是张家一丫鬟,每日打杂浆洗的,什么活都干得。”金莲微蹙起眉,语气中带了几分焦急,“如今我已无处可归。要是武大哥不嫌弃我,我愿留在这干活,以报答武大哥的救命之恩。”
“这……”
武大郎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为难道:“只怕对姑娘名声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