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嬷嬷看了被墨痕硬拽起来的紫鹃一眼,道:“紫鹃刚刚冲撞了姑娘,这两个月就不要到姑娘面前侍候了,先做些院子里扫洒的活计吧。”
看着黛玉和季嬷嬷、墨痕的背影,紫鹃动了动嘴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来黛玉这里的时间虽然不长,可她却知道黛玉这院子里极重规矩,丫环、婆子每个人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都是清清楚楚的。不守规矩的人,自然会受罚。
黛玉到荣庆堂的时候,荣庆堂里正一片混乱:贾母昏迷未醒,王夫人哭得不能自已,邢夫人在贾母的床前献着殷勤,李纨低声的劝着王夫人,三春姐妹红着眼睛在一旁低泣着,王熙凤威风八面的指挥着丫环婆子端水拿帕子……
所幸,贾母只是一时气怒攻心,很快就醒了过来。一醒过来,贾母就挣扎着爬起来,去暖阁看望贾宝玉。
看着贾母抱着贾宝玉在那里哭得伤心,隐在三春姐妹中的黛玉偷偷的撇了撇嘴: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让贾宝玉好好休息吗?这么哭难道不是打扰他休息?
直到王太医给贾宝玉诊了脉、开了药,贾母又亲眼看着迷迷糊糊的贾宝玉喝了药、睡着了,才带着众人回到荣庆堂的正堂。
“玉儿啊,”贾母拉着黛玉的手,满眼是泪的道:“你说说我怎么能放心啊,宝玉的身子本来就弱,他老子又……”
黛玉抿了抿嘴:“外祖母放心吧,二表哥很快就会好的。”祸害活千年——黛玉的心里暗暗的补充了一句。
听了黛玉的话,贾母的脸上终于缓和了一些:“玉儿说得对。宝玉可是有大造化的,肯定很快就会没事的。玉儿呀,你和宝玉都是老祖宗的心头肉。你可得多去看看宝玉啊!”
黛玉眨了眨眼睛,实在不明白贾母这话是什么意思:贾宝玉现在最需要的难道不是静养吗?整天闹哄哄的,能养好病吗?
就在这时,丫环进来通报说贾政来了。黛玉连忙站起来表示自己该离开了。
贾母想到今天贾政疯了一般的打贾宝玉的事,满心的不悦。可是教训儿子这事也不好让黛玉一个小辈看到,便直接放黛玉离开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黛玉回到房间,便一脸兴奋的看着自己房间里那几株草木:“那贾宝玉为什么挨打?”
季嬷嬷好笑的看着黛玉扑到几盆花草前的举动,再看看随风摇曳着犹如在跟黛玉打招呼的花草,不由想到了前段日子黛玉生病时连这几盆花草都是没精打采、一动不动的样子,心中暗暗的觉得有趣:黛玉养得这几盆花草,不只长得比旁的花草娇艳,而且就好像是有灵性一般……
黛玉自然不知道季嬷嬷的想法。否则的话,她可真的能戏谑的说上一句“真的有灵性”。
“还能怎么回事啊,”芍药妖娆的道:“那假正经发怒了呗!”
“是恼羞成怒。”兰花也是笑着说道:“好像是他今天被御史给参了一本。”
想着之前贾政在书房里跳着脚大骂那个叫路中迁的御史时的样子,兰花想说的只有一句:参得好。
黛玉眨了眨眼睛:“御史参二舅舅?”
黛玉实在想不明白贾政一个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哪个御史这么有闲心来盯着他?难道是因为荣国府的原因吗?可他当这荣国府的老爷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御史要参他早就参了,又何必等到现在呢?
“可不是。”兰花笑得极为的开心:“那个御史说他什么治家不利、教子不严。”
黛玉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可不就是教子不严嘛!
一旁的含羞草也是赞成的道:“对对对,假正经就是教子不严,才会教出了那么个小畜牲来。”显然,这最后一句应该是贾政的原话。
“还有呢,”君子兰不甘落后的道:“他说他这么多年没升上去,完全就是因为那个贾宝玉。要不然的话,他早就当大官了。”
黛玉眨眨眼睛。她不知道贾政能不能升官与贾宝玉到底有没有关系。
可是,在她的心里却觉得二者未必有什么关系:若贾政真的有那个能耐的话,肯定早就升上去了,又怎么会一直都在那个位置上呢?毕竟,他有荣国府做靠山,总比那没有任何靠山的要强吧?这样他都没升上去,可见是没什么能耐的。
“这种话也就君君能相信。”芍药娇声道:“明明就是他自己不行。还当大官,做梦去吧!”
和君子兰同样相信了贾政升不上去是因为贾宝玉的含羞草连忙表明立场:“做梦也还是不行。”
兰花笑得极为的开心:“小含含这话还是有道理的。若是他能升上去的话,早就升了,哪至于到现在了。真不知道是谁,竟然会拿这种话哄骗他。而最奇怪的是,他竟然还真信了。”
听着兰花等草木的笑声,黛玉的脸上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就是这句话,能升上去早就升了,根本不会行等到现在。
“对了,”黛玉不解的问道:“这些事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他自己说得呗!”芍药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样:“前两天他就在书房里面骂了那贾宝玉,说他不学无术什么的;今天又在书房里面跳脚,说御史没事找事什么的。后来去找贾宝玉,然后好像是发现那贾宝玉在做胭脂,于是就火啦……”
当然,关于贾政被御史参了一本的事,绝不是他打了贾宝玉一顿就结束了的。没过几天,贾政那十几年没变过的职位终于变动了。但却不是他日思夜想的升职,而是降为了六品主事。
贾宝玉挨打的事对黛玉自然没有任何的影响,可贾宝玉却是一连病了半个多月的起不来床:不是今天伤口化脓,就是明天高烧不止,要不就是后天恶梦连连……
总之贾宝玉折腾了好久,才堪堪在王夫人嫁到金陵薛家的同胞妹妹薛姨妈一家子到京城的前几天勉强的好了起来。